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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雪山自是不会于海之彼岸。

及至江畔,她在他的牵引之下上了小船,船夫将马也引上了船。舟摇摇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那渐渐强烈的飘摇感让她感知自己已离水津愈来愈远,声喧也愈渐消匿,最后只余长橹划过江面的流水声、高风啸天之声,以及时而传来的空山飞鸟鸣。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船愈行愈远,渐入晨雾之中,放眼望去,茫茫然已不见孤舟,只余两三点水光浮影耳。

第七十一章 独钓寒江雪(一)

渡江并不费时,不出半日他们便且至江之彼岸。正夕黄昏落日时分,寒树依微远天外,夕阳明灭乱流中。渊回望身后,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将世界分成两半,一半赤若红莲,一半白如深雪。再望前方之景,落日千帆低不度,惊涛一片雪山来,那与他杳杳对望的,正是高耸入云的千年雪山,寒气四射、苍雪流光。

下了船,他为马安上了御寒之物,江的两侧气温大相径庭,那畔是深秋临霜,这边已是冬雪茫茫了。天寒地坼,雪厚有几寸余,好在甚是结实,马蹄踏着并不深陷,只留有些微蹄印,不久便为风雪所隐没。两人踏雪而去,只余马蹄错、衣袂翻飞。那船夫望着两人渐远的身影,并不归去,残阳下,他略带皱纹的嘴角微褶,血色深嵌,似是修罗喋血狞笑。

大寒之地多冰封,风疾若狂,骑马甚是不易,费了两日才至千年雪山前。一路虽不颠簸,却是风餐露宿、寒风入体,冷得沉霖直发抖,所幸风寒已愈,才不觉太痛苦。

是日,已是她眼伤后的第七日,渊觉得应无大碍了,便为她解下纱布。此时将至晌午,日光正盛,普照大地,雪碎山驼,流光若金,明晃晃地刺着她的眼,让她初睁的双目有些不习惯。

此处已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只差孤舟蓑笠翁在那冻江之畔独钓寒江雪了。千丈高山耸入云,白雪皑皑,世界归于沉寂,唯有雪花温柔的呢喃,汇成一曲眠歌;流泻于浩渺天地间,世界于这一片生命的白色中愔然安眠。

伫于空旷大地之上,耳畔是流霜不绝的浮响,听雪吟风,若声韵悠长之回转兮,低哀、沉郁。一只雪鹰呼啸一声,自高远的天幕俯冲直下,劲风凌厉,浩浩长天之下唯孤影飘渺。风声十里,雪色苍苍,云荒云长,千山茫茫。目之所及皆染上了一层白色,清冷得让人颤抖。

真想不明白,这种地方怎么住人?她心里如此想着,不觉嘀咕出来。本只是些微怨言,却得到了回应,而且是一个沙哑的女声:“小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住这儿可有些年头了,按你这说法我岂不是非人了?嘿,悄悄告诉你,我还真不是人,我其实是天山童姥,专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了……”

蓦然响起的说话声吓了她一大跳,四顾寻找声源,却只见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渊却牵着马向冻江之畔步去,微微笑道:“前辈别来无恙,还是这个老样子,玩性不改呀。”

于她看来,他仿佛在对着江边白雪说话一般,再一细看去,确有一人盘腿坐于江畔,独钓寒江雪,只是衣白衫,不易看出罢了。她白衣白发,支着一支雪白的鱼竿,在冰面上破了个洞,就此垂钓起来,也未见盛鱼之器。

那白衣女抬头向渊道:“可莫说这个老样子,我眼下这般模样可是年轻得很呵,女人最忌讳人家说自己老了,也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这么不懂讨女人欢心,学着嘴甜点。”她这才看清,此人面白如雪,活脱脱的雪女形象,三十出头的模样,的确不老,只是声音有些沙哑而已。

渊笑着作揖赔礼,直道:“是,是,是。晚辈谨记您的教诲,下次定说‘这个年轻样子’,不提您不愿提之事。”

白衣女却又不满意了,蹙着眉说道:“你这一说晚辈,不就表露了你和我不是一个辈的了吗?真是不懂说话,年轻人还得多学着点。”

真是个性情随和又闲适的女子,她暗暗想道。白衣女稍稍注意到她,贼眉鼠眼地笑道:“哪拐来的小姑娘?上次你来时可是一人而已,”打量着她,又咂嘴道:“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看把人家折腾得,面无润色,指甲苍白,消瘦无力。”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她暗暗想着,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毕竟对方是前辈,说道:“晚辈沉霖见过前辈,多有打扰,还望前辈见谅。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白衣女得意洋洋地站起身道:“鄙人江千雪是也,莫叫前辈了,最好叫千雪姐,别像渊那小子一样不识好歹的。”

“千……千雪姐?”她愣愣地叫着,诧异于此女的豪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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