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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全遗计嫖名妓

金陵陈全者,百万巨富也。其为人风流潇洒,尤善滑稽。凡见一物,能速成口号。尝与本地院妓往来,唯一妓最得意。夏间瓜初出,院妓将瓜皮二片,放于门限内,诈令一人慌忙叫全云:“某姐姐偶得危病,要你一相见方瞑目。”全即乘马速至,慌忙进门,脚踹瓜皮跌倒。众妓鼓掌大笑云:“陈官人快做一口号,不得迟!”全即答曰:“陈全走得忙,院子安排定。只因两块皮,几丧我的命。”众妓欣然,遂会饮而罢。

又一日,与众妓游湖,见新造一船。众妓云:“速作一口号,勿迟!”全即答曰:“新造船儿一只,当初拟采红莲。于今反作渡头船,来往千千万万。有钱接他上渡,无钱丢在一边。上湿下漏未曾干,隔岸郎君又唤。”众妓皆欢然叹服。凡游戏口号,类如此。

彼时,浙江杭州有一名妓,号花不如。姿态甚佳,且琴棋诗画,无不通晓。但身价颇高,不与庸俗往来,唯与豪俊交接。每宿一夜,费银六七两方得。全闻之,欲嫖此妓,因而骗之。故令十馀家丁,陆续运船到杭,彼与二三家丁先往。到花不如家,即令家人扛抬皮箱一个———下面俱系纸包砖石,上面一重,俱是纸包真银,每十两为一封———入花不如卧房内,当面开箱取银,赏赐妓家诸役甚厚,奉不如白金十两。不如与众役俱大欢喜,以为此大财主也,所得必不资矣。不如问曰:“客官贵处?”全曰:“金陵。”又问曰:“高姓?”答曰:“姓浪。”又问曰:“尊号?”答曰:“子遂。”不如整盛席相款。子遂不去,只在彼家。过两日,又一家人来报云:“某号船已到。”子遂云:“馀货只放船内,但扛抬皮箱进姐姐家来。”如是者三四次,皮箱有五六个在不如卧房内矣。子遂见不如带珠,云:“你这珠俱不好。我有大珠数百颗,个个俱圆,候此号船到,我去取与你。”

将及月馀,子遂欲心已足。有一家人来报云:“某号船到。”子遂对不如言曰:“此号船不比前船,俱是实落宝货,须我自去一看,兼取大珠与你。其皮箱数个,安顿在你卧房,你须照管,我午后方能进来。但叫你家丁一人,并头口一个,同我去。”不如遂令一人跟随,并驴仔一个,与子遂同去。

行至半路,子遂慌忙言曰:“我钥匙一把,安放在你姐姐房内,一时起身,未及带来,你要去取来。”其人即回取。子遂云:“且止!要有我亲手字去,你姐姐方肯把钥匙交付与你。不然,取不来。”子遂乃下驴入纸店,写一口号云:“杭州花不如,接着金台浪子遂,着了人,赔了驴。从今别后,哪得明珠?”封识与那人回。不如开封视之,知被骗矣。忙开皮箱一看,俱系砖石。子遂预令家人买舟俟候,一到河边,即上舟回京。后不如细访,亦知是南京陈全,然已无如之何矣。

按:妓家尝是骗人,轻者丧家,重者丧身,未尝有被人骗者;况花不如高抬身价,选拣孤老,其骗人财尤难计算。岂知有陈全之术,又有神出鬼没者乎!赔人赔驴,悔无及矣。此虽陈全之不羁,亦足供笼络院之一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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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假元宝骗乡农

昔有一人,本农家者流也。辛苦耕田,服食淡薄,而性甚悭吝,家颇充裕。外地有骗棍到此地方,知这乡农性贪识惘,遂探其某日当在某处耕田,预将假元宝二个重一百两,埋藏其处。俟乡农正在力耕之时,贼棍故意在其山畔,作左寻右寻状。乡农问曰:“你这人在此寻甚么?”棍云:“我在此寻些东西,你问我则甚?”乡农只得默然。棍又认此树,复认彼树,如有所失状。乡农又曰:“你这人好笑,只管满山认树何为?”棍曰:“实不相瞒,我先父往岁曾被流贼所劫,亦同入伙。后来银子甚多,孤身难带,将银埋在各处,留下一帐登记,欲再来取,不幸死矣。今我依帐来寻此处树下的,不知哪个树是。幸遇你在此,可来助我寻。若寻得,分些与你不妨。”乡农遂带锄同寻。果在一树下,寻得元宝二个。棍佯作喜甚之态,说:“此若寻得,则他处皆可寻了。我实肯分些与你,只是此处无槌凿。”又曰:“此银我无贮藏所在,不如去你家下,代我寻完,分数个元宝谢你,尊意如何?”乡农云:“甚好。”但我与你素不相识,一旦至家下来往,岂不招人疑猜?”棍云:“当诈称是何亲故方好。”乡农云:“有了。我有一妻舅,六七岁时曾卖外江客人,至今并无下落。只认作我妻舅,回来看取姊姊、姊夫,有何不可?”遂将妻父、妻母姓名形状,一一对棍说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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