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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我和尹小星是通过谁介绍认识的,好像猛然间就被人摁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喝酒,听他讲那些人在路上的故事。他的下半截身子瘫痪了,干什么事都用双手。他的手骨节很大,手臂很粗,肌肉发达,很有力量的样子。进门的时候,他用双手极快地走路,拒绝任何人的帮助,噌地一下就跳到了椅子上。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声说笑,旁若无人。看起来,他天生地适合这样从一个饭局到下一个饭局,从一群陌生人到下一群陌生人。他的生活是流动的,而我们,这些原地不动的人,就是他身边的水。

他的破手摇三轮车就停在饭馆门口,上了两把锁,因为以前被偷过。看着这破车,想想他要摇着这破玩意儿重走丝绸之路,总是觉得不可思议。但尹小星本来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1991年,他就手摇着轮椅孤身上路,用手撑着身体爬上了华山、泰山、黄山等20多座名山,行程7万多公里,还翻越了海拔5231米的唐古拉山。我在那个饭局上碰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出发穿行丝绸之路。他似乎认识很多有名的人,饭桌上说起某个有头有脸的腕儿,他掏出手机就打电话,接通后往往用劈头盖脸的笑骂来开始:“那谁啊,你他妈的还忙着呢,有劲没劲啊?一天到晚光知道工作!”我们因此而对他肃然起敬,酒喝得更多,祝福的话也像暴风雨般猛烈。兰州有个大学生骑着自行车跟着他也要上丝路,走到张掖出了车祸,弄了点伤痕打道回府,倒也培养出些英雄气概。两个月后,尹小星走完丝路再到兰州,照例大声说笑,说起在风口宿营,在戈壁上翻车,有惊无险。他的三轮车还那么破烂着,看不出什么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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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皮筏子(4)

西北偏北,风景粗粝,总能迎来这样一些寻梦的怪客。电视台一哥们儿给尹小星拍了个片子,取名叫《跪拜人生》。他们的女主任非要改名为《我的奋斗》,我们都窃笑不已,程度之甚,近乎于笑断了肠子。

移山记

两山夹一河,是兰州的地理特征。这是一个狭长的河谷里的城市,从东到西,一条主干大道就可以贯通,城市的感觉来得如此硬气爽朗。兰州人也是这样,直脾气,做事不拐弯。

大青山在兰州的东面,差点儿就被削平了。这里面的故事,说来话长。有恶意的闲人传播这样的段子说:日本飞机曾经想要轰炸兰州,硬是找不着兰州在哪儿,于是飞到旁边随便一个什么地方,丢了两颗炸弹回去交差。找不着兰州的原因,是说污染太严重,从天上就看不着。显然,以我在兰州生活多年的经历,这种说法是太夸张了。就像很多外地人以为兰州就在沙漠边缘,百姓们出门就骑骆驼戴面纱,这种想象太不可理喻。兰州离沙漠,至少要比北京离沙漠远多了。兰州的污染其实也主要是冬天时的烟气粉尘,河谷里面没什么风,里面的脏空气出不去,外面的新鲜空气进不来。终日里尘土飞扬的,像是在个烟囱里面。

有动脑筋的人想出了在兰州的南北两山上放置巨大鼓风机的庞大方案,说是就像给城市安了个巨大的空调,空气将会自由清新地流动。不过这事儿怎么想怎么悬,先不说建成之后效果如何,那得多大的鼓风机啊!山上立得住么?把人给吹伤了怎么办?更有人放出了玩笑:给南北两山都贴上瓷砖,不就刮不起来土了么?这个狂想成了一个玩笑。

大青山此时跃入了人们的视线:它正好立在兰州东面的通道口,敦敦实实的一个家伙,把它给弄平了,风自然会吹进来吧?那所有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这事儿讨论了一阵子,据说也请专家做了论证,忽然就下了决心,要移走大青山,让兰州的天蓝起来。一家房地产公司接手了这个工程,计划移走大青山之后要开发那块地皮。这项巨大的工程用的可不是《愚公移山》里那种笨办法,那样子子孙孙的要挖到什么时候去?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把黄河水引上来,用水冲那黄土岭,立竿见影,眼见着大青山一点点地降低了自己的高度。突然有一天,整个大青山工程卷入了一场诉讼,一时竟难以平息。大青山在人们的口水里还那么戳着,只是容貌已改。一份被争论不休的合同,终止了人们移山的梦想。

这就是现实的残酷,你的理想总会在一个看起来有些滑稽的地方悄悄拐了弯。

早知道黄河的水要干哪(1)

〖1〗鱼缸里的生猛海鲜

雷子的手总会不由自主地颤抖,就像晚年哆哆嗦嗦的拳王阿里。有知情的人就会说,雷子这是喝酒喝坏了,生生把自己给弄成了个美尼尔氏综合征。用我们那儿的方言来形容,雷子是个“滥酒”,一度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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