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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笑一笑嘛,他唱得這麼難聽,我笑一笑怎麼了?」

小亞的臉騰地一下白了,白得像鹽。

林序說:「哦?你說他唱歌難聽,請問難聽在哪裡呢?」

「他那個公雞嗓,就是很難聽嘛……」鍾翼玟不知道林序是在做什麼,挑起他和小亞之間的戰爭嗎?

林序問:「那是他的錯嗎?」

「什麼?」

「他的嗓子是這樣的,那是他的錯嗎?」

鍾翼玟說:「……不是吧。」

還行,這是個還願意講道理的孩子。

林序不想將音樂課變成人生課,他讓鍾翼玟回去,然後站起來,對底下幾十雙眼睛說:「我知道,你們會覺得同學之間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不是什麼大事,那是一兩天之後可能都想不起來的事情,我把翼玟叫上來,是我在小題大做。但我還是想說幾句話,你們得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選擇或者改變的缺點,比如我一直都很想長到一米八,但是我只有一米七九,那一厘米死活長不上去,這是我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長得高的人會把『矮』當成一種缺陷,一米八就是一個分水嶺,一米八以上的人可以嘲笑我是個矮子,不過我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我不會為這樣的話感到生氣。」

林序覺得自己有點偏題了,他停下來喝了兩口水,順便理了理思路。

「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選擇或者改變的缺點,生理上的缺陷,不應該成為被人攻擊的武器。什麼是攻擊呢?我相信你們已經有一定的分辨能力了。有的時候,笑聲雖然沒有惡意,但同樣會讓被笑的人感到難堪……」林序還有很多話想說,但他頓住了,他覺得他不應該說這麼多,他畢竟不是真的老師,他沒有接受過系統的、專業的教學訓練,他在對著孩子傳輸他的觀點。

傳輸觀點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尤其是他現在面對的還是祖國的花朵,是一張張還算乾淨的白紙。把自己放在老師的位置上面,最忌諱的就是不合時宜的說教,雖然林序不覺得這是不合時宜,但他覺得很多孩子都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他們無法理解。

他們還太小了,讓他們理解「群體的笑聲在脆弱的心靈裡面可能會劃下一輩子的傷痕」這句話太難了,讓他們理解這句話之後有意識地去控制自己的行為,那就更難了。成長不是說教可以帶來的,他們得自己經歷,自己跌到,自己反省,老師是引路人,不是開路人。

林序停頓得太久,久到底下的孩子都面面相覷,有膽大的男生問:「老師,一米八真的很重要嗎?」

林序笑出聲來:「不,不重要。」

「如果不重要的話,為什麼大家都把一米八掛在嘴邊呢?」有個女孩也不明白。

孩子真難纏啊,林序咳了一聲,說:「打個比方,就好像你們考試那樣,一百分也不是多重要的,但每個人都會把一百分掛在嘴邊,把一百分神化了。」

「所以一米八就是一百分的意思?」

「……不是!」林序在鋼琴面前坐下來,試圖結束這個講不清楚的話題,「老師給你們彈一首曲子聽聽。」

沒給孩子們插話的機會,林序按下鋼琴鍵,他練鋼琴練了好多年了,多到他不需要思考,琴聲已經流瀉而出了。

他想,如果剛剛站在這裡的是霍鈺成,面對這群孩子,他應該要比自己更能說吧。

糟糕,怎麼又想到霍鈺成了?難道是因為這裡是四平縣,是霍鈺成曾經生活的地方?可惡,他在上課,上課的時候不應該想東想西,代入亂七八糟的個人感情。他雖然不是專業的,但也要努力變得專業!

霍鈺成會說什麼呢?

「你們當然可以笑,笑是人們很難控制的事情,但你們應該控制你們的話語,在說一個人唱歌難聽之前,想一想你身上是否有也可能會被人嘲笑的地方。長得不好看?跳舞像?跑步比烏龜還慢?畫天鵝像是癩蛤蟆?說英語的時候口音明顯?如果你不想被人嘲笑你身上這些缺點的話,將心比心,也請你不要攻擊他人的短處。」

嗯,林序已經完全想出來霍鈺成會說什麼了。了解對方,了解到連對方的說話風格都能模仿得毫無紕漏,他們怎麼就分開了呢?

都怪我。

台下的學生目不轉睛地看著彈琴的林序,林序的手指好像在跳舞,他陷入了一種自顧自的辯駁,瘋狂的狀態蔓延到了琴鍵上面,學生們看得目瞪口呆。

林序一直彈到了下課鈴響……

他聽到刺耳的鈴聲,才反應過來,鬆開了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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