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部分 (第1/4页)

“殿下!”

远远望见婉朱神色焦灼地候在宫门,见我慢慢悠悠,一反常态,亟亟下阶来迎:“都过了午时,您怎现在才回来?”

往昔在茈承乾面前,她诚惶诚恐。而今虽若脱胎换骨,沉稳持重。可我初进宫的那段时日,她仍是下意识小心翼翼,拘谨异常。只是我对亲近之人向来端不起架子,见「失忆」后的亲王殿下与过去判若两人,乃至犯了宫规,虚心接受即家兄妹的训话,然后屡教不改。久而久之,她亦被恨铁不成钢的两兄妹潜移默化了去,不至劈头盖脸地痛陈,可端着温润笑容,苦口婆心,反令吃软不吃硬的我敬谢不敏,此刻亦然,递手扶我下马,先是从头到脚对我细细打量一番,见我衣衫完好,没有哪里磕着碰着,方才宽心,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地轻念几句。我唯唯诺诺地应着,只是适才情境一言难尽,寻了个借口忽悠:“在宫里迷了路,兜了个大圈子,这才找到回来的路。”

知亲王殿下对往昔的宫廷生活已无印象,婉朱适才释然,低声知会:“见殿下迟迟未归,即大人本要出外寻您,刚被奴婢和即女官劝进梅蕊小筑,现在……”

见她欲言又止,我咂了咂舌:“他很生气?”

内敛之人素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脑海浮现那回险些坠崖,以为我轻生的朱雀守暴怒的模样,下意识绷起一张苦瓜脸。婉朱见状,无奈轻叹,即又温笑安抚:“殿下进宫,客氏一族定然揣揣不安。即大人恐您遭人暗算,难免牵念。”

除了茈尧焱和他的爪牙,只有婉朱知道即家兄妹的身份。然非我们主动告之,而是当初将之召回宫中的皇帝陛下暗里令之做其眼线,方才知晓我带进宫中的侍卫原是失踪已久的紫麾军朱雀营御守。可纵然皇命当前,婉朱阳奉阴违,只因永徽宫的原主人对她恩重如山。

「娘娘故世后,殿下就是婉朱唯一的主子。」

初进宫时,婉朱原在另位宫妃身边当差。可许是无宠之故,那位昭媛娘娘时常打骂手下的宫人出气,更有甚者,因是一桩无关痛痒的过失,命人将她拉去慎刑司受刑。当奄奄一息的婉朱被人抬回宫的时候,几个毛手毛脚的小太监一时不慎,冲撞归女御的辇车。按宫规,本是罪加一等,可那性情温婉的女子见小太监们抬着的宫女与自己的女儿年纪相仿,心生恻隐,并未责罚,反令人将她抬上辇车,带回永徽宫,召来御医悉心诊治,待伤愈后,婉朱被留在梅蕊小筑,侍奉德藼亲王,直至归女御生辰当天,她素来任性的少主子闯下那桩弥天大祸。

「那日奴婢没将殿下带回宫去,掌事姑姑本要责罚,可其他宫人抽不开身,便令奴婢同她一起去各个宫所还礼。可回到永徽宫,便见戒严,姑姑上前打听,适巧未大人出宫,什么都没说,就将我们关进了天牢。过了很久,一队紫麾军将奴婢带去祗园,道是娘娘突染重疾,令奴婢代殿下出家,为娘娘颂经祈福。后来贝大人被先帝调来守园,奴婢才知道娘娘遭了不幸,殿下被人掳了去,下落不明。幸而娘娘在天有灵,庇佑殿下屡过险关,安然回宫。」

记得那日推心置腹,对谈前尘,婉朱如释重负,我黯然怅笑。如非茈尧焱咄咄逼人,兴许终此一生,我便在澜翎相夫教子,平淡度日。可即使我和苍秋无缘厮守,至少曾经刻骨铭心,不若婉朱,无故为茈承乾所累,在寂寥祗园虚耗韶华。

「在祗园的四年,是奴婢这一生最平静的四年。」

问她可有遗憾,她只一笑,云淡风轻。青灯相伴,与世无争,比起尔虞我诈的深宫内院,祗园实乃世外桃源。可为报归女御当年救命之恩,她心甘情愿回到是非之地,重侍旧主。

「殿下只是娇惯了些,其实和娘娘一样,错为皇家人。」

刀子嘴,豆腐心。因是风华绝代的母亲单纯善良,不谙设防,当年的茈承乾时而任情娇纵,咄咄逼人,不乏借以悍象,保护自己的母妃。可她到底只是一个被人宠坏的孩子,尚不能在宫闱倾轧游刃有余,心心念念的母亲最后却是死在自己的手上,老天对这位原宿主,亦然不公。不过事已至此,怨天尤人,亦是枉然。故而婉朱虽是惆怅往日众星拱月的少主在外颠沛流离,磨难重重,可亦慨叹现在的德藼亲王已然无须旁人操心。且临末了,深望我一眼,颇煞风景地道是——

「殿下若能改改脾气,即大人兴许可以少长两根白头发。」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不复天真,却是愈渐惊世骇俗。婉朱对此不无忧念。而自我进宫,不守规矩,时惹是非,确是不争的事实,像适才那般冲撞毓嫔之类的倒霉事更是层出不穷。乃至昨日萤姬特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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