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部分 (第2/4页)

洛阳以东百里之外,通向洛阳的大道上被冰雪覆盖着。白皑皑的雪地里,黑压压的逃难的百姓的队伍绵延十几里。队伍中,老人的咳嗽声,婴儿的啼哭声不时的响起。但除此之外,除了脚步声便是一片死寂。百姓们的表情是迷茫的,他们不知道为何好好的安稳日子过着,然后一夕之间便什么都没有了,倒了如此地步。

因为逃的仓促,不少人没有带足够的干粮和衣服,在严寒的酷杀之下,去往洛阳的沿途倒下无数的尸体。最开始,其余的百姓还问候一番,唏嘘安慰死去的人的家眷。但随着一路上越来越多的人饿死冻毙在路途之中,百姓们也变得麻木了。他们不知道这样的命运会不会下一个便轮到自己的头上。

一名妇人怀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趔趄的走在雪地里,怀中的婴儿哭了一路,现在已经哭声很微弱了。因为严寒,婴儿已经面色青紫气息微弱。那母亲发现婴儿情形不对,忙向四周的百姓求助。

“大叔大娘,帮我瞧瞧这孩儿是怎么了?帮我瞧瞧,我的孩儿怎么了?”

一名老妪探头看了一眼摇头道:“不成了,这孩儿撑不住了。挖个雪坑埋了吧。”

那妇人惊叫摇头道:“不成,不成。我夫君就剩下这么个骨血了,他是齐州城的团练兵,跟叛军打仗战死了,留了话要我保存他的骨血,要我去洛阳避难。这孩儿若是没了,我怎么跟他交代?我怎么对得起他。”

“哎,这也是没法子,这孩儿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吧,你倒是喂他奶吃啊,大人都受不了,何况孩儿。”老妪叹息道。

妇人落下泪来:“我自己也两天两夜水米未粘牙了,哪有奶。水喂他?大娘你行行好,施舍一把米,我熬些米汤救一救这孩儿吧。”

老妇叹道:“我哪来吃的,昨晚最后一快干粮吃完了,今天只吃了几把雪。我这把老骨头都不知道能不能逃到东都呢。”

妇人朝四周蹒跚而行的百姓们哀求道:“哪位大哥大嫂行行好,施舍一把米粮,救救我的孩儿。”

周围的百姓默然走过,眼中虽有怜悯,但谁也没有伸出手来。一来他们当中很多人也根本就没有吃的,逃难了十多天,什么吃的都没了。二来,即便还有些剩余的,前路漫漫,去往洛阳还需要很多天,自己都不够,如何还来施舍别人。

妇人绝望的叫着,没有任何的回馈。妇人瘫倒在雪地里痛苦失声,抱着已经快要冻死饿死的孩儿大声哭喊,可除了风雪的呼啸声,有怎有丝毫的回音。

路旁一名身着破旧棉袍的中年人一直驻足看着这一切,眼中满是痛苦。终于他走到那妇人身旁,低声道:“大嫂,快起身吧,雪地冰凉,你若不在了,孩儿便更是活不成了。”

那妇人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看着中年人,中年人伸手入怀,摸索出一小块面饼来低声道:“我也只有这些了,用口水融热了喂给这孩儿吃。另外找个避风之处生一堆火,兴许能救这孩儿一命。”

那妇人忙跪地磕头,连叫恩公。中年人忙道:“莫如此,快救孩儿要紧。这件棉衣也给你,你穿在身上裹着孩儿,当可保暖。”

中年人说着话便将身上的棉袍拖了下来,给那妇人披在身上。那妇人忙道:“不可不可,那样你可要冻死了。”

中年人呵呵一笑道:“这样的世道,死活又有什么分别?再说我甚至健壮,可比不得你们这些甚至弱的妇孺。莫推辞了,穿上吧。”

妇人眼中泪水流出,跪地磕头如捣蒜。中年人转身朝前走,身后的妇人高声叫道:“恩公,可否告知名姓,将来这孩儿长大了,我叫他去感谢恩公的救命之恩。恩公不说名姓,这衣服和食物我们拿着心中难安,将来无法图报。”

中年人回身笑道:“好个有恩有报,对,你要告诉你的孩儿将来要做个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人。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吧,不是为了要你们报答,而是为了让你的孩儿懂的知恩图报之理。我姓杜,名叫杜甫。”

五天后,杜甫抵达洛阳,在洛阳好友的接待下暂时立足。但他看到洛阳豪门大户不知危险将至,依旧在花天酒地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时,想起了来洛阳的路上那满地的冻尸饿殍,于是愤而写下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千古名句。而杜甫也并不知道,他路上救助的那一队孤儿寡母并没有抵达洛阳。当天晚上,那婴儿便被冻死,那妇人次日清晨被发现抱着那孩儿冻毙在雪地里。而他送给那妇人的棉袍也被逃难的流民剥下传在身上,不知所踪。

……

九月二十一,安禄山叛乱之后的第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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