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1/4页)
山坡,才能重新回到一年前的欢声笑语之中。她的腹中扭绞着疼了起来,那是一种类似于恨的痛。
“不能去上坟,就在家里拜拜吧。”银吉摆好了祭桌,在红布的正中把翰林副使大人的牌位端端正正地放好,拿着三根线香招呼药师女儿,“过来跟翰林按察副使大人说几句话吧,时间比八匹马拉的车跑得还要快,去年的新米没等吃到嘴里就变陈了。可怜的人,连自己的亲骨肉都没缘分看上一眼。”
药师女儿汗湿了衣服,在银吉的挽扶下来到桌前,她拿起牌位,扔进菖蒲花丛里面。
“你干什么——”银吉叫了起来。
“我们就住在他的坟墓里,还拜什么拜!”
“人都死了,你还——”银吉气得想打她一巴掌,“真是狠心肠啊,磨玉米浆的石磨也没你的心肠硬。”
“——别忘了,他是先抛弃了我们,然后才死的。”
“你这样说话,让那个被蛇咬死的人在地底下无法安生啊。”
“——我可能快要生了——”药师女儿呻吟了一声。
“你不能这么对待那个可怜的人。”银吉去花丛里面找翰林按察副使大人的牌位,“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温柔的男人,这一点,连进山成了神仙的药师也比不上。”
“银——吉——”
“蛇咬的那一口虽说是要了翰林按察副使大人的命,可是都不及你的话一半狠毒——”银吉拿着牌位回来才发现药师女儿的裙子被血水浸透了,她扔掉牌位朝药师女儿扑了过来,撩起她的裙子后,失声叫了起来,“天啊,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我们刚才说的话她全听见了。”
“你妈妈曾经想杀了你。”银吉告诉我。即使当着香夫人的面儿,她也直言不讳。说这些话的时候,通常是在除夕守岁的夜晚,为了打发时光,我们搜肠刮肚,陈年旧事讲了一遍又一遍。而香夫人只有在这一夜里,会让人想到,她曾经是药师的女儿,是我的母亲,也是银吉相濡以沫的亲人。
药师的女儿为了把我从她的身体里摔出去,在秋千上荡了一整天。她荡得高极了,几乎要飞进天空里面。是银吉拼了老命才阻止了她的疯狂行为。然后她又想把自己饿死。在房里一呆就是三天三夜。是银吉用斧头劈开了拉门的木格,从外面钻进屋子里,把药师的女儿拖到了阳光下面。
“也不能怪你妈妈,是翰林按察副使大人的魂儿附在她身上,”银吉说,“他活着时就能折腾,死了也不肯消停。”
“其实也不是翰林按察副使大人在做怪,”银吉表情肃穆地说,“是一些我们见不到摸不着、但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那些东西先是把道士引进了门,把药师骗上了山,接着就来了翰林按察副使大人。还有那些桃树,你说那些人是从哪儿借来的胆子敢砍树的?谁不知道砍了桃树要招来恶事——”
银吉找来了巫婆驱邪。那时候,药师女儿昏昏沉沉、人事不省了好几天了,一天下午她突然听到翰林按察副使大人在叫她,真真切切是他的声音,她绝不会听错的。他呼唤她的声音那么响亮急迫、还带着些喜悦,她想前几天传来的消息肯定是弄错了,她的身体里面一下子充满了力量,她爬起来,扶着墙走到门口,拉开拉门站到木廊台上。
阳光仿佛无数芒针,对着药师女儿的眼睛扎下来,她闭紧了双眼,一盆鸡血红艳艳的,对着她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她再睁开眼睛时,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院子里,两手合拢捧着一个香炉,香炉里面燃着龙脑香片,蓝烟袅袅,香气缭绕。
一个男人站在一面大圆鼓前面,甩着膀子咚咚地敲着鼓。
一个女人用胭脂在脸上画出两块圆,头发全拢到头顶上面,绾紧、套上了一个木质头冠,头冠上面镶了几十个小铜铃铛。巫婆穿着七彩衣,腰间系了一条红带子,手里拿着一根七彩鞭,跳着舞步靠近了药师女儿,围绕着她的身体用鞭子抽打着。鞭梢在空气中抽出的声音让人皮肉发紧。
巫婆的衣袖比平常人的衣袖长出好几倍,她的胳膊在空气中摆来摆去时,带出一阵一阵的风。
巫婆踩着鼓声来来回回地跑,园子里飘满了她的长袖子,最后,她用手指着药师的女儿,鞭打着地面唱起了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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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春香(2)
“黄金面色是其人,
手抱珠鞭役鬼神。
打鼓咚咚风雷电,
唤回元精舞尧春。”
每次讲到这部分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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