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1/4页)

这简直是打碎后又胡乱焊接起来的一个巨人。

这样一个独眼巨人一出现在小教堂的门槛上,一动不动,墩墩实实,体宽与身高不相上下,如同某一伟人所言,底之平方,穿着那件一半红一半紫的大氅,缀满银色钟形花纹,尤其他那尽善尽美的丑相,民众一眼便认出他来,异口同声喊叫起来:

“是卡齐莫多,那个顶呱呱的敲钟人!是卡齐莫多,圣母院那个响当当的驼子!独眼龙卡齐莫多!瘸子卡齐莫多!绝了!绝了!”

可见这可怜家伙的绰号多如牛毛,随便挑就是。

“孕妇千万要当心!”学子们喊叫。

“想当孕妇的也得当心!”约翰跟着喊道。

婆娘们果真掩起脸孔来了。

“哎哟!这只丑八怪猩猩!”一个女人说。

“又丑又凶!”另一个女人道。

“真是恶魔一个。”第三个添上一句。

“我真晦气,住在圣母院近旁,整夜整夜都听到他在檐槽上转来转去的声响。”

“还带着成群的猫。”

“他总是在人家的屋顶上。”

“他从烟囱给我们施魔法。”

“前天晚上,他到我家的天窗上向我做鬼脸,我以为是个男人,差点没把我吓死!”

“我相信他是去赴群魔会的。有一回,他把一把扫帚丢在我家屋檐上了。”

“哎呀!驼子的丑脸!”

“哎哟!卑鄙的灵魂!”

“呸!”

男人却个个欣喜若狂,拼命鼓掌。成为喧闹对象的卡齐莫多,一直站在小教堂门槛上,神情阴沉而庄重,任凭人家赞赏。

有个学子——我想是罗班·普斯潘——走到他跟前,对着他的脸大笑,未免凑得太近了。卡齐莫多只是把他拦腰抱起,轻轻一抛,把他从人群中扔到十步开外。他这么干,一言不发。

科珀诺尔君,惊叹不已,也凑近去。

“他妈的!圣父啊!你是我平生所见过的最美的丑八怪。你不但在巴黎,就是在罗马也配得当教皇的。”

说着说着,乐呵呵把手伸出去放在他肩膀上,看见卡齐莫多动也不动,又接下去说:“你是一个怪家伙,我心里痒痒的,真想跟你去大吃大喝一顿,哪怕要我破费一打崭新的十二个图尔银币也无所谓。你认为怎么样?”

卡齐莫多没有应声。

“妈的!难道你是聋子?”袜商说。

他确实是个聋子。

然而,他对科珀诺尔的亲狎举动不耐烦了,猛然一转身,牙齿咬得咯咯响,把那个弗朗德勒大汉吓得连忙倒退,像是一条猛犬招架不住一只猫似的。

于是,科珀诺尔又恐惧又敬重,围着这个怪物兜了一圈,半径起码有十五步距离。有个老妪向科珀诺尔君解释说,卡齐莫多是个聋子。

“聋子!”袜商发出弗朗德勒人特有的粗犷笑声,说道。“他妈的!真是一个完美无缺的教皇。”

“嘿!我认识他。”约翰喊叫起来。他为了能就近看看卡齐莫多,终于从柱顶上滑下来了。“他是我哥哥副主教的敲钟人。——你好,卡齐莫多!”

“鬼人!”罗班·普斯潘说道。刚才被他摔了一个跟斗,到现在全身还酸痛哩。“他出现,是个驼子;他走路,是个瘸子;他看人,是个独眼龙;跟他讲话,是个聋子。——唉!他的舌头哪里去呢,这个波吕斐摩斯?”

“他愿意的时候还是说话的。”老妪说道。“他是敲钟震聋的。他不是哑巴。”

“他缺的就是这个啦。”约翰评论道。

“而且,还多了一只眼睛。”罗班·普斯潘加了一句。

“不对。独眼比瞎子更不完美,欠缺什么,他心中有数。”约翰颇有见识地说道。

这时,所有的乞丐,所有的听差,所有的扒手,聚合起来跟学子们一道,列队前往法院书记室,翻箱倒柜,弄来了狂人教皇的纸板三重冠和滑稽可笑的道袍。卡齐莫多听凭打扮,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一副既顺从又高傲的样子。然后,大伙让他坐在一副五颜六色的担架上,狂人帮会的十二名头目随即把他扛起来。这独眼巨人放眼一看,畸形脚底下尽是人头,个个眉清目秀,昂首挺拔,五官端正,他那忧郁的脸上顿时眉开眼笑,流露出一种苦楚而又轻蔑的喜悦表情。接着这支衣衫褴褛、吼声不绝的游行队伍开始行进,依照惯例,先在司法宫各长廊转一圈,然后再到外面大街小巷去闲逛。

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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