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部分 (第1/4页)

“不,我男人在树林中,他们全都在。”

“你怎么知道?”

“我嗅到他们的气味了。”

车停下来,她下了车,朝树林走去,树林里传来一声惊呼:“马得福,你老婆又跟上来了。”这群难民真的在树林里。

在接下来的路上,他们碰见过许多被抛弃掉的老人。有个老妇人甚至拉着车辕,乞求董小宛带她走,她只想在死之前去看看雷峰塔。那时,董小宛也无力布施善心了,只好言劝慰一番,给她二钱银子。没舍得给食物,剩下的食物不多了。

到处都有流寇袭杀行人的消息在传播。董小宛和冒辟疆担心会碰上强盗。有天夜里,两人都惊奇地发现:竟然好久都没温柔过了。这使她和他迫不及待地想让对方舒服一次。结果并不满意,主要是周围人多,不能尽兴而已。

这天黄昏,董小宛和冒辟疆所担心的事发生了。他们碰到一个慌慌张张跑来的人,那人边跑边好心地对他们说:“客官,快逃命吧,前边有绿林好汉。”

一个叫鲁小达的家丁跑到车前,跳下马,对董小宛道:“少夫人,快,你和公子骑这匹马。让我驾车引开他们。”

冒辟疆先上了马,董小宛骑在他背后,双手搂紧他的腰。

茗烟从后面车上取下银袋背在背上。刚准备好,便看见一队蒙面强盗骑马杀来。他们听到叫喊:“有车,有车,是有钱人。”

鲁小达叫道:“公子快跑。”说罢驾车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剩下两辆车的车伕吓得丢了车,拔腿逃命去了。

就像一场恶梦。冒辟疆和董小宛骑马狂奔了好一阵子才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安全了。天也黑了,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

两人浑身大汗,紧紧地贴在一起,都只有喘气的力气了。仿佛所有人突然死绝了一般。身边已没有家丁了。

这时,身后传来了马蹄声。两人都一惊而振作起来。随即听到了呼声:“公子,等等我,等等我。”

“是茗烟。”董小宛道。

“茗烟!茗烟!”冒辟疆也呼喊起来。

三人在夜幕之下重逢。只有茗烟紧紧地随着主人,他的忠诚令人感动。

他们在最好的天气中穿行,却没有最好的心情。因为是春天,更加倍感到人命不如草木的忧伤。两匹马和一匹毛驴懒洋洋走在灰土路上,毛驴是从一家难民手中买的,茗烟的马让给董小宛,他骑着毛驴。路两边的麦地由于无人料理,杂草丛生,真正是田园荒芜。他们已经丧失了方向,不知身在何处。他们疲惫困倦极了,只想着目的地盐官。他们问过许多人,人们用各种乡音回答说:“不知道。”董小宛像变了个人,外表罩了一层壳。冒辟疆有点恼火,如果没有董小宛,他一定会率领茗烟冲向水边那几架高高滚动的水车。

在这兵荒马乱的岁月里,命运就是喜欢剥夺。他们第一次遇到清兵时,为了保全性命,不得不放弃坐骑。

当时,他们走进一处败落的城镇。饿得两眼昏花的他们惊喜的发现有一家酒店在营业。他们吃了很多饭菜——一辈子最香的一顿晚餐,花了足足十两银子。清兵是怎样杀来的,没人知道。他们只来得及跟在老板后面钻入天花板和瓦檐间的夹缝。

他们从瓦缝可以看见清兵和那些被捉住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心已堵住嗓子眼。那些被捉住的人沿着街面站成两行,一个清兵将领骑着马缓缓走过人们面前,不断挑出些人来,用鬼头大刀砍下脑袋。这一天,凡是和人群稍有不同的人都难逃厄运,比如高点的、矮点的,俊点的、丑点的,穿着干净的、穿着极脏的。只有最普通者捡得一条命。几天以后,冒辟疆还对董小宛说:“如果我们被捉住,三个人都会被挑出来杀头的。”

第二次遇到清兵是在又一个不知名的城镇。他们已经习惯不打听地名。这一次冒辟疆被捉住了,茗烟和董小宛却意外地躲开了搜捕。但是有惊无险。人们被集中在一起,有个清兵军官骑马而来,看样子又要挑人出来杀。冒辟疆觉得自己有点高,忙缩了脖子;又觉得自己比别人精神,忙比着旁边的人做了个无精打采的姿式,希望蒙混过关。第一个被挑出来的是一个衣着华丽干净的白发老翁,老人对清将道:“你不敢杀我!”清将惊讶地看他一眼道:“为何不敢?”

老人朗声道:“宁忘我是老夫侄儿。”说完用手抚摸雪白的胡子,斜眼冷笑。

清将滚鞍下马,辫子朝后一抛,抖拍两下袖子,单膝点地,唱一声:“扎!”行了一个满族的叩拜礼。随后起身道:“原来是宁丞相的伯父,末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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