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 (第1/4页)

为自己找个台阶下,相反常常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听凭他怎样百般的诱骗。总之,我觉得他就像一条睡死了的看家狗,突然之间惊醒了。

那个印度人好像总是在屋子里不停地来回踱步,平时一言不发,只是偶尔用家乡话跟大少爷聊上几句。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的,趁你不备时蓦然凑到你的跟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等你转过身来看着他,他猛地一定神,连忙卑躬屈膝地听命退开,仿佛是讥讽你。他总是那样不声不响的,好像永远都在遐想着什么,一副弱不禁风的可怜相,很不起眼。我从他的身边来来去去的,对他不是视而不见就是投去一丝怜悯的目光,为他无缘无故地背井离乡而惋惜。然而,这家伙肯定经常偷听我们的谈话,肯定是他行踪诡秘,加之我的疏忽大意,大少爷才得以获取了我们的秘密。

那是一个风雨如磐之夜。晚饭后我们玩得比往常更开心,就在这时来了当头一棒。

大少爷说:“玩得够意思的了,不过咱们还得去打点行李呀。”

我说:“干吗?你要出门吗?”

他回答说:“我们明天早上都要走,先到格莱斯哥港,然后再去纽约。”

我当时肯定惊呼了一声什么。

他接着说:“对。当时我吹牛说只要一个礼拜,结果花了差不多二十天。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赶上去的,只是走快一点得了。”

我问他:“你出这趟门钱够用吗?”

他说:“亏你老实厚道还替我着想,我有钱,所以你也可以骂我两面三刀。我一方面不停地索要父亲的钱,另一方面狡兔三窟嘛,也给自己积蓄了一点,以备不时之需。你要是想跟我们一块儿去,就得自己掏钱,我的钱只够我自己和塞孔德拉·戴斯的路费——济人不足,自给有余。不过我那辆马车的车篷外边有一个空位子,可以便宜一点让你坐。这样我们这些杂七杂八的人——什么看家狗呀、猴子呀、老虎呀——都可以一起走。”

我说:“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大少爷说:“我就知道你准会去的,你亲眼看到我栽下去的,现在我也要让你看见我怎样站起来。不过,这样的天气恐怕你在路上要淋成落汤鸡的。”

我说:“那你至少也知道是不可能把我甩掉的。”

他说:“那的确不容易,你的指头拿脉拿得很准。我这个人嘛,干什么事都是听其自然。”

我说:“这么说,跟你求情是白搭了?”

他说:“一点不假。”

我说:“不过,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写信——”

他说:“对,问题就在这里,无论如何,没有你我们俩走起来可要快多了!不过说这些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明天早上七点马车就要到门口来。我就在门口上车,不会偷偷摸摸地穿过树林,再到大路那边去上车,比如说吧,到岸沟儿那么远的地方。”

我的决心已下,就说:“能在圣白德等上一刻钟吗?我有一件要事得去找卡莱尔。”

他说:“如果你愿意的话,等一个小时也成啊。要是你不坐我的马车,我也不指望赚你的座位那几个钱,你一个人骑马到格莱斯哥去还要快一些。”

我说:“唉,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要离开苏格兰。”

他说:“出去看一看眼界会开阔一些。”

我说:“这次出门总会对哪一个人不吉利,我琢磨着这个人就是您。我有一种预感,心口里好像有准在对我说这次出去不吉利。”

他说:“你要是相信迷信就尽管去信好了。”

这时萨尔威一带下起了暴雨,厅堂的大窗户上水流如注。

他用地道的苏格兰方言说:“算命先生,您知道这是什么兆头吗?有一个叫麦科拉的人要晕船。”

我回到宿舍里,听着外面的骤雨正面抽打着屋脊,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痛苦。一来因为精神压抑,二来因为角楼上阴森森的风声和屋顶上永不停息的雨响。我睡意全无,就这样坐在烛光下,看着墨黑的窗户,仿佛风暴正要以这里为突破口冲杀进来,心头产生了种种不祥的预感,不由得顿时毛骨悚然;孩子堕落走上了歧途;家庭破裂;爵爷死了,甚至比死了更惨;太太孤身一人流落街头。我看着这一幕幕的场景清晰地刻画在无垠的黑暗中,凄厉的风雨声仿佛在嘲笑我的懦弱无能。

九 主仆同游

马车来到门前,仍然是雾迷雨障,我们静悄悄地离开了这个家。杜瑞斯迪府邸的窗户紧闭着,排水沟水流成河,一派凄凉惆怅的景象。大少爷一直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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