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 (第1/4页)

索瓦二世到路易十五,建筑艺术的病症正以几何级数剧增,艺术只成了裹在骨头上的一层皮而已,悲惨地奄奄一息了。

①四邦大学指索邦大学,即巴黎大学的前身。

②马扎兰(1602—1661),意大利人,红衣主教,曾被路易十三任为首相。

与此同时,印刷术的景况又如何呢?全部离开建筑艺术的生命力,都来归附于印刷术。随着建筑艺术每况愈下,印刷术扩展壮大了。人类思想本来花费在建筑上面的大批力量,从此全用于书籍。于是从十六世纪起,在建筑艺术败落的同时而壮大起来的印刷术,便与它进行角逐,并把它置于死地。到了十七世纪,印刷术的天下已定,大功告成,坐稳了江山,可以欢天喜地,向世界宣告一个伟大文艺世纪的到来。到了十八世纪,在路易十四宫廷里长期得到休养的印刷术,重新操起路德的古剑,武装了伏尔泰,气势汹汹地猛冲过去,向古老的欧洲发起进攻,其实,印刷术早已把欧洲的建筑表现方式消灭了。到了十八世纪行将结束时,印刷术已摧毁了一切。直到十九世纪,重建才开始了。

然而,我们不妨现在要问一下,三个世纪以来,这两种艺术中到底是哪一种真正代表了人类思想呢?是哪一种把人类思想表达出来呢?是哪一种不但表现了人类思想对文学和经院哲学的种种癖好,而且还表现了其广阔、深刻和普遍的运动规律呢?是哪一种既不间断又不留空隙、时时刻刻与人类这行走着的千足怪物相迭合呢?究竟是建筑艺术还是印刷术?

当然是印刷术。可别搞错了,建筑艺术已经死了,永不复返地死了,它是被印刷的书消灭的,是因为它不能那么耐久而被消灭的,也是因为它过于昂贵而被消灭的。任何大教堂,造价就达十亿之巨。请设想一下,需要多少投资,方能重写建筑艺术这部书,方能重新在大地上星罗棋布地盖起千万座建筑,方能重返昔日的鼎盛时代,那时宏伟的建筑物成群,正如一个目击者所云,“仿佛这个世界晃动着身子,扔掉了旧装,穿上一身教会的白衣裳。”①

(格拉贝·拉杜尔菲斯)

一本书一下子就印好了,所费无几,而且还可以远为流传!人类的全部思想,如同水往低处流,都沿着这斜坡倾注,那又何足为怪呢?这并不是说建筑艺术再也不会在某个地方造起一座美丽的宏传建筑,一件单独的杰作。在印刷术统治下,确实还有可能不时看到一根圆柱②,我想那是由全军用缴获的大炮熔铸而成的,就像在建筑艺术统治时期的《伊利亚特》和《罗芒斯罗》、《摩诃婆罗多》③和《尼伯龙根之歌》④一样,都由全体民众对许多行吟史诗加以兼收并蓄和融合而成的。二十世纪突然出现一位天才建筑家是可能的,正如十三世纪突然出现但丁一样。不过到了那时,建筑艺术不再是社会的艺术,集体的艺术,支配的艺术了。人类的伟大诗篇,伟大建筑,伟大作品,不必再通过建筑形式去修建,而是利用印刷就可以了。

①《尼伯龙根之歌》,日耳曼史诗,大约形成于十二世纪,长达九千多诗句。

②《摩诃婆罗多》,古印度的叙事长诗,计十九卷,共十二万章。

③指拿破仑铸造的旺多姆铜柱。

④原著在这里附有这句引语的拉丁文原文,因内容同一,故略。

从此以后,建筑艺术或许可能再复兴,但再也不可能以它为主了。它将接受文学规律的支配,就像文学过去接受建筑艺术规律的支配那样。这两种艺术的各自地位是可以互相转换的。在建筑艺术的统治时代,伟大诗篇固然寥若晨星,却有如雄伟的建筑,这倒是千真万确的。印度的毗耶娑①冗长繁杂,风格奇异,难以识透,宛如一座巨塔一般,埃及东部的诗歌,好比建筑物一样,线条雄伟又稳重;古希腊的诗歌,瑰丽,安谧,平稳。基督教欧洲的诗歌,具有天主教的威严,民众的朴实,一个复兴时代的那种丰富多采和欣欣向荣。《圣经》好似金字塔,《伊利亚德》好似巴特农神庙,荷马好似菲狄亚斯。十三世纪,但丁是最后一座罗曼式教堂;十六世纪,莎士比亚是最后一座哥特式大教堂。

至此为止,我们所说的必定是挂一漏万,有失偏颇,但概括起来,人类有两种书籍,两种纪事,两种约典,即营造术和印刷术,也就是石写的圣经和纸写的圣经。这两部圣经在各个时代都是大大敞开着的,今天我们凝视它们,不免会缅怀花岗岩字体那种显而易见的壮丽,缅怀那用柱廊、塔门、方尖碑写成的巨大字母,缅怀那遍布世界的一座座人类筑成的高山,缅怀从金字塔直到钟楼、从凯奥甫斯②直到斯特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