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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看不懂鍾遲的心意,她只是覺得不能這樣不公平的對待鍾遲的那一份感情。

她不能帶著對聞彥庭的懷念去接受另外一個人。

妊娠期的江灣好像把所有苦頭都嘗過了一次,江婼是個鬧騰人的,江灣每天都要吐上十幾次,直到月份足了,江灣又開始睡不著覺。

肚子越來越大,壓迫到了膀胱,夜裡沒人照顧,江灣的腿抽筋到不能動彈,又疼又酸,就那樣發泄了出來。

那是江灣第一次在孕期漏尿,惹了半張床都是。

墨爾本的夜沉靜的駭然,江灣跪坐在床邊上,突然就崩潰失聲痛哭。

這樣一個人的夜,江灣獨自過了九個月,直到江婼出現的那一天才被打破。

江婼出生時瘦瘦小小的,怎麼都不會哭,小臉憋的紫紫的,她那雙眼像極了聞彥庭,好多次江灣都不敢看。

她太瘦小了,江灣忽略掉了聞彥庭的潛在基因。

心臟病具有遺傳性,江婼恰好繼承了這一點。

江婼從小便懂事,才三歲大就懂得為江灣分擔壓力。

在別的孩子吵嚷著想要玩具時,江婼只是趁著江灣去選食物時偷偷站在那裡看上兩眼,又在江灣轉身時,重新換上了那副不想要的模樣。

她知道媽媽工作繁忙,哪怕是病發時也用小手緊緊攥著老師的指頭,用她軟嫩的聲音哀求著:「別告訴我媽媽。」

也是在那時候江灣才知道,自己竟然忽略虧欠了江婼那麼多。

江灣辭去了事務所的工作,帶著江婼離開了墨爾本回了國,從金牌律師轉職做了家教老師,只為了能每天都陪在江婼身邊。

大上海人潮洶湧,來來往往之間,人與人也只是過路的那一面,要想遇見一個人實在太難。

更何況她早就聽陸硯生說,聞彥庭回了倫敦,再也沒回過那棟別墅。

藕絲被徹底割斷。

而今年,是江灣回上海的第三年。

別墅灣花園內的鞦韆上纏滿了丁香花,江婼坐在藤椅上,手裡還抓著一把小熊軟糖,她低著頭邊吃邊數。

聞彥庭坐在她旁邊,手裡還拿著糖袋子,等著江婼吃完了手上的再拿給她。

「聞叔叔,你和我媽媽吵架了嗎?」

江婼低著頭,拿起一顆糖放在唇邊含進去,又將手中剩下的軟糖揣在了身上隨身背著的小挎包里。

那顆軟糖她沒捨得嚼,只是放在含著,吮著滋味。

聞彥庭沒回答,只是轉頭看著江婼頭上的羊角辮沉吟了片刻,問了一句:「你爸爸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媽媽喜歡他什麼?」

這個問題觸及到了江婼的知識盲區。

江婼抬起頭茫然地看著聞彥庭,眼睛眨了眨後,又認真地回答。

「不知道,媽媽沒說過,」江婼想了想,「我沒見過爸爸。」

聞彥庭頓了片刻:「你媽媽沒再給你找一個爸爸?」

江婼搖了搖頭,嘴裡的小熊軟糖已經沒了甜味,她小牙輕輕咬著,含糊回答。

「媽媽說她只喜歡短命鬼。」

聞彥庭:「……」

感覺有種莫名被傷害到了的感覺。

他看著江婼,抬手攥住了她搖搖晃晃的那隻小羊角辮:「那你覺得,我做你爸爸怎麼樣?」

江婼的辮子被攥住,小下巴不受控制地往上抬了抬。

她『唔』了一聲,一雙黑葡萄大亮晶晶的眼望著聞彥庭。

「可是媽媽不喜歡你啊。」

聞彥庭:「……」

感覺又被補了一刀。

他彎著身子,捏著她的小肉臉戳了戳。

「你怎麼知道你媽媽不喜歡我?」

「我每次一提你,我媽媽都一副不高興的表情,媽媽性格很好的,從來不跟別人發脾氣,她肯定是不喜歡你才這樣。」

聞彥庭:「……」

他只是當作童言無忌。

聞彥庭這樣欺騙著自己。

……

根本騙不了啊!江婼一句句都直戳聞彥庭的肺管子,偏偏說的句句都是真的!

聞彥庭靠在藤椅上,雙腿懶散地撐著鞦韆搖晃,江婼跟著他的動作晃動著兩條小短腿。

她看著聞彥庭那副頹然的模樣又小聲補了一句:「可是我喜歡你。」

聞彥庭的心尖一顫,轉頭看著江婼,一大一小的對視著,聞彥庭又覺得自己那顆被戳的滿是瘡痍的心又再次復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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