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2/4页)
量?至于那地方官府的事,莫说通理不管,我们也大家不情愿。这无非把我们村上的钱,白白送与官府,赚上腰包,我们还不如去养猫喂狗,倒有点用处呢。”说话之间,通理走了出来,先叙些浮文,都说今日有何事见谕,这般费心,却都来叨扰。通理道:“自家人说那儿话。连日只因舍下房屋,今年被风吹雨打,有两间要像坍塌,心中烦闷。偶然想着诸位,邀过来谈谈。诸位赏光,菜是没有,这酒是可多喝几杯。我还有别话奉商呢。”当下各人坐定,有一位姓黄名禄的,开口先说:“府上房子是多年老宅,如今若要修葺,却不宜轻举妄动,须得请个看阳宅的先生,拣个好日子,或是应该抽梁换柱,或是应该添瓦砌墙,倒也不轻容易,若还可以将就得过,不如雇两个瓦木匠,先用木架子支他几年,再用石灰砖瓦粉刷点,填补点,料也不妨。”又有一位姓黄名树的,接口道:“我认识个瓦木作头,手艺很好,包工也很便宜,你老若是这么办法,我明日就荐他到府上来,叫他收拾收拾。”
这两位的话,入了黄通理的耳朵,好不中听。心上原想借着房子同他们说些整顿村俗的道理,他们先哓哓不休,反觉无从插口。转念听他们的言论口气,也都是一派倚赖性质,未必能干得甚事。且待我就他们的话,打动一下,看是如何。便站起来,斟过一回酒,敬上一回菜,笑嬉嬉的说道:“我这房子,年代太久,内中木料都已霉烂,若就外面支起一根木头,墙上加刷一层石灰,自然还可将就几年。但是我看这村上住的人家,大大小小,他那房子有的已经支了木头,有的已经刷过石灰,又有的早经风水先生看了,只觉得总是东倒西歪,外面光华,内里枯朽。假如一年一年的,你家将就些,我家也将就些,只怕到后来一齐倒个干净,请风水都请不着,雇木匠却雇不来,岂不要大家露宿在地上吗?”几句话,说得合席好笑,就有人说:“通理先生,你这话呆了,从来只有水火之灾,遭个大劫,或者房屋一齐受累,那有好端端便旧点破点,会一齐坍了的?这就过于多虑,虑的又不在理了。”黄通理道:“怎么不在理?不过我虑的,是世界上的公理。须知那水火之灾,一半虽是人事不谨,还有一半天意在内,这大家住的房子,你连我的墙,我靠你的壁,你家将就支砌支砌,我家也将就支砌支砌,眼见得我们村上,都是祖传的老宅子,也经过几番水火,加上年年的雨雪风霜,难道就这么支得过去?万一我家的倒了,连累你家,你家的倒了,连累他家,接二连三,岂不要倒个干净!”说至此,大家放下杯箸,说:“这般道来,莫非想把一村的房子都拆了重造吗?看你酒也喝得不多,全是说些醉话!正正经经,你那房子若是修,若是拆,我们总得来帮忙,不修不拆,也不必烦闷。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得了一天,算一天。俗语说得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守着祖宗的遗产,过了一生,后来儿孙,自有儿孙之福,我们年纪已渐渐老了,讲不得德润身,还讲什么富润屋呢?”
黄通理本来话犹未完,至此又被一番抢白,好气好笑,心知这一班人,都会意不到我的宗旨,半晌沉思无语,只索叫妻子搬过饭来,让他们吃了好走,只白白厮混了一天功夫,听了些无味语言,看了些可憎面目,都怪自己没有眼识,当他们是明白事理的,不道也同茶坊里一班人物一样,这可就无法可想。于是胡乱的就让了饭,送了诸人出外。他妻子见他十分懊闷,又方才他席上的话,也约略听见几句,猜着他嘴里讲的房子,心里头的意思却不是为房子发作。前日同他讲修理房子的时候,他说他的意思同我说不上,如今同人家也说不上,究竟葫芦里卖的甚药,倒要去问个明白。一面收迭碗盏,打扫厨房,把开水泡上一壶茶,走入里面房屋。黄通理却已蒙被睡了,到晚来饭都未吃。他妻子怕他是醉,也就不去惊扰。这晚一夕无话。
次日早起,黄通理坐在书房。他妻子梳洗已毕,搬了早饭过来,唤同他两个儿子一起来吃。大的儿子七岁,小的儿子五岁多,大儿子生得乖角文弱,小儿子生得英锐刚强。平常带着两个识识字,讲些蒙学教科书,也都有些领会。这日见他两个同吃早饭,问道:“譬如这碗饭,弄了好些污秽在上面,便怎样法子?”大的说:“用水漂洗漂洗也就可吃了。”小的说:“不然,这一碗饭有限,倘或那污秽洗不清楚,就要吃坏人,不如倾拨了另换一碗。”又问:“譬如一棵花,种在地上,花上爬了些蚂蚁,这便怎样?难道就把花掐了不成?”那大的说:“这与花何害?只要将蚂蚁除去便是。”小的又说:“不然,好好的一朵花,固然不能掐去,但是蚂蚁除了又有。就算这枝花上除去,他又爬到那枝花上去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