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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驳自己说: 一定是看错了。然后,在他们行进到一个半小时候的时候,西蹄突然回头瞥了他一眼。它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出声地叹了一口气,接着“扑通”一声跪到了与月球表面一样荒瘠的沙漠上。它洋洋自得地甩着脑袋,展示着下颌凸出的黄牙。

这一刻,阿巴斯先生知道了别人不知道的一件事情,他确定西蹄被他已故的母亲附身了。他挨近了去看,竟在骆驼倔强的眼神里看到了母亲独特的执拗神情。他那位着装过分艳丽的母亲因为两项举动而闻名: 一是公然从家务琐事的束缚中挣脱,二是嘈声抱怨讨了三个老婆的丈夫没有按契约规定的那样经常探望她。实际上,她的体格比丈夫大了两倍。她瘦小的独生子已经不止一次险些死于她的拥抱。“我是一个喜欢被完全拥抱住的女人,”但凡遇到愿意听她说话的人,她都会这么讲一通,“我必须被人从头到脚地包裹起来。”

她这个人简直就是“尴尬”的化身。不过,她实在很强势。所以他到现在都无法接受“她是被一只蚊子杀死的”这个事实。她是那么的膘肥体壮,一只Mbu怎么可能对她构成威胁?哪怕那是一只携带了奥尼翁—尼翁热病毒的蚊子——她如今还魂,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是,想到一辈子都要跟自己的母亲纠缠不休,他不免觉得如坐针毡。

阿巴斯先生接着意识到: 他还是有可能压制住她的。于是,他跪下来,对着骆驼的耳朵喃喃道:“听我说,妈妈,你要是再在旅途中惹麻烦,我就把东西从你身上卸下来,然后把你丢给那个原始的流浪部落。我发誓我干得出来,到时候他们就会割开你的喉咙,喝你的血。事毕再用你的粪便混着你的毛发塞住你的伤口。一个月以后,他们会再次划开你的喉咙,喝更多的血,他们的确如狼似虎到了那种程度。”他停顿了一下,好让对方慢慢品味他的话。最后他说:“所以,妈妈,你要么现在就站起来,要么一到米帝帝玛就受死。你自己决定吧,动作要快。”

骆驼移动图书馆 第五章(1)

阿巴斯先生认为正是他的这番话(而非赶驼人的鞭打)使得西蹄最终站了起来,继续领着驼队前进。跟在西蹄后面的是驮着阿巴斯先生的骆驼,接着是驮着斯威尼小姐的骆驼,末尾是驮着补给的第四头骆驼。他们的行程耽搁得太久了,虽然驼队动作迟缓,中途又出了许多意外,他们却很幸运地没有碰到索马里匪徒。如果碰上了,那些屁股上闪耀着一排排金子弹的强盗一定会杀死这个任性的美国女人。到时候,阿巴斯先生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无论如何,他现在的“下场”就已经不怎么样了。从小,他就梦想着拥有一份待在阴凉处、无需多少体力付出、最好还无需与人接触的工作。有一天,从伦敦跑来了一位名叫费特格林小姐的图书管理员。她是来为一项奖学金寻找一名合适的获得者的。她选中了他,当他发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满足他要求的理想工作时,他真是喜出望外!当然,他不时也要整理一下书架。不过,图书馆禁止谈话的明文规定大大地补偿了这小小的体力付出。

可是现在,他的工作性质起了变化。他被强迫每周四次在毒日下进行极端劳累的旅行,穿越除零星的带刺灌木和刺槐外就荒凉得一无所有的沙漠。凭什么啊?就凭这些大脑发热的外国人决心让所有的孩子都接受教育?想到外国人对“教育”这个词的误解,他就气得磨牙。这些外国人不明白: 读书写字并非教育的惟一途径。在部落文化里,传统是口头相传的一件事。它靠着日益发展、丰富的记忆的支撑,由一系列的仪式和人们的敬重心理来维持。这种敬重心理不是书本可以构建出来的,相反,书本会摧毁这种心理。

另外,这些思想单纯的人过的是与世无争的生活。安贫乐道不也是一种智慧么?一阵雨,一碗玉米,就能叫他们称心如意。他们都是守本分的。这个由肯尼亚国家图书馆服务部监督、斯威尼小姐为“客座顾问”的移动图书馆蛊惑着人们去羡慕一种遥不可及的生活。这些捐助的图书中的确有一些有用的书,但除此以外,一个浑身尘土的沙漠居民能从某些个电影明星的传记中学到什么?还有什么教人自己动手设计庭院的书?有关中世纪城堡的儿童图册?这些书的内容昭然突显了西方理想主义的弱点: 无知与妄自尊大。

还有其他的问题。比如以下这条棘手的规定: 借走的东西必须在两周后以毫无损伤的状态归还,说什么他也不相信这些部落勇士们和他们的家眷已经充分领会了这条规定。还有什么“骆驼移动图书馆只能对永久定居的非游牧部落开放”的规定,这叫什么事嘛?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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