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1/4页)
父亲不敢让他姓郑,他也不愿姓郑。因为,他模糊记得,自己童年还在母亲身边时,那三个美丽的,对他很好的姐姐是姓卫的。在那座大大的府邸中,人们叫自己的母亲——卫妈妈。
所以,卫青坚持——他姓卫。
所以,他宁愿选择远远地离开这家姓郑的人。
那个肥壮的女人,从欺辱他那里觉得不足以解气以后,就把他当奴仆看。从十岁开始,他就被打发去山中放羊。穿的是旧衣,吃的是糟糠,住的是四面透风的草棚。但是,只要能够离开他们,再苦再累他都愿意。
十岁开始,到十七岁。整整七年,他在那座荒凉的老山上放了七年的羊。
当然,要不是梁夫子,他可能根本活不了七年。
卫青还记得十一岁那个很冷很冷的冬天。下了几天几夜的雪以后,在山上的草棚终于被雪压垮,无家可归的他裹紧身上满是破洞的旧棉袄,忍着透骨的严寒,在大雪中一步一滑步行十多里,等到达郑家时。手脚早已僵硬得没有半点知觉。
在郑家门外,他拼命喊门,没有人应;拼命敲门,也没有人应。那冻得失去知觉的手上的裂口,又被撕开,红红的血渗了出来,滴到了脚下。终于,郑家的一个儿子裹着厚厚的羊皮袍子,缩着脖子来开门。打开门,一看是他,“哐啷”又关上了。里面传来那个女人的问话:“儿子,是谁呀?这么大雪天的?”
那个儿子闷闷地答道:“没别人,一个要饭的。”
里面“哦“了一声就没声音了。隐隐传来:……“别理他!”“是那个贱种!冻死最好!”……
他无力地蜷缩在门外,泪水被寒冷的北风冻在了脸上。
过了很久,天已经快要黑了。门再次轻轻地“吱呀”一声打开,那个懦弱的黑影悄悄摸了出来。悄悄塞了一个包袱在他怀里:“给你,走吧!回山上去,这里呆着,会冻死的!”黑影缩回去,门再次“吱呀’地关上。这次,再也不曾打开。
父亲出来的时候,卫青想告诉他,自己在不在山上,都会被冻死的,可是,脸颊被冻得发木,舌头也不灵活了。话始终没有出口。父亲走了,他紧紧抱住面前的包袱,那是两个热馒头。
馒头的余温支撑着他,他努力爬起来:就是死,我也不死在这里!他跌跌撞撞地顺着回山的路走着。麻木的身体和麻木的头脑连平衡都成了问题,只有两馒头的余温暖着他的胸膛。可是,那两个馒头很快就在他怀里冻成了冰坨。然后,他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
过了很久,眼前似乎闪着红红的光,温暖的光。一口热热的水,从口中灌下,口中到肚腹,被烫开一条窄窄的路。那口水,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在一个山洞里,就自己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满面伤痕的男人。那个人,就是梁夫子。
不知道梁夫子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梁夫子从哪里来。反正,那个冬天,卫青多了一个师父。
梁夫子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会读会写,他教卫青识字,也教卫青读书。山上没有书,他就将自己背的文章用炭条默写下来,教给卫青。那些文章,大都是些关于行军打仗,用兵布阵的。开始,卫青不懂。“不懂,就死记。记得多了,就懂了。”梁夫子这样说。
梁夫子还会武功。很远的山头,他腾身一跃几个起落就过去了;很大的石头,他一蹲身就举起来了;很凶恶的一头狼,被他一块石头击中额头,伸伸脚就死了……梁夫子就教卫青武功。
梁夫子还有病,一咳起来,就大口大口地吐血。
等开春了,卫青修好草棚。还是回去放羊。因为梁夫子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怎么能有饭吃,有衣穿。卫青回去放羊,至少他们两个都有糟糠吃。当然,卫青学会一点功夫以后,还有各种野味。梁夫子是不打野味的,他说,他不想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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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夫子不喜欢见血,但是却常常跟卫青说,男子汉就要在沙场上才叫男子汉,否则,只能算是个男人。
卫青一边放羊,一边跟梁夫子学文学武,一边做着关于沙场的梦。
梁夫子教了卫青四年。四年后,梁夫子死了。
卫青将梁夫子埋在山边,继续学文练武。
文章找不到,就背从前的,用草杆在泥地上写,用烧了一半的树枝在木片上写。
练武很容易。很快,很远的山头,卫青腾身一跃几个起落就过去了;很大的石头,卫青一蹲身就举起来了;很凶恶的一头狼,被卫青一块石头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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