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部分 (第2/4页)

她急忙坐起来,定睛看去,半旧门楹,破残神像,自己却是卧在一座荒庙的几个破蒲团上,一个竹钗青裙的中年妇人半跪在她身前,见她醒来,轻吁了口气:

“算你命大,这火枪是老式的,虽说铅子有毒,入肉却不甚深,我的子午返魂膏还将就用得,若是叫天津卫的新洋枪打了,我便想救,只怕也是难了。”

一点红听得子午返魂膏五字,陡地一惊:

“恩人,您和‘九命飞天’水淡如是什么关系?”

妇人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难得,难得,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记得我当年的名字。”

一点红浑身不觉一震:“九命飞天”水淡如当年纵横江湖,号称“杀人第一,医人也是第一”,拳法、暗器,无不冠绝当世,虽已在黑道上销声匿迹十多年,老辈至今提起,兀自啧啧不已,可面前的妇人,衣襟上别着缝衣针,汗巾边系着鞋样儿,麻布围裙上还沾着些面粉,哪儿还有半点巾帼豪杰的气魄?

“救命大恩,铭志不忘,且容小妹日后……”

一点红呆了许久,方才想起什么似的,硬生生憋出句场面话来。

“冤孽,冤孽!”水淡如脸色惨白,口中不住喃喃着:“我一路跟着你们,原本是怕你伤了我男人的,结果却忍不住出手救了你。”

一点红又是一惊:这当年的黑道第一女侠,竟然是尹正声的妻子!

她刷地立起身来,啪地一抖衣袖,这才发觉两只袖子断了一只:

“你、你,亏你还是道上前辈,居然、居然,呸,我都说不出口!我说呢,这牛皮钉子武功平平,却是打不死,捏不烂,却原来是你、是你,呸,呸!”

不论怎么摆弄,这一长一短的衣袖终是有些别扭,她悻然收了架式,却忍不住对着地上的破蒲团又狠狠啐了几口。

水淡如却平静下来:

“是我,是我又如何?我自救自家男人,关别人甚事?再者说,我男人当捕头这么多年,办案无数,可江湖上谁都知道,跟六扇门里那些黑爪子不同,‘牛皮钉子’没格毙过一个疑犯,也没在牢里用过一次私刑,?”

一点红没吭气,只使劲咽了口唾沫。她当然知道水淡如说得并不错,道上的朋友,没有不知道的。

水淡如紧盯着她的眼睛:

“我知道你虽辩我不过,心里却还是不服:‘我男人抓了这许多道上朋友,其中能活着走出大牢的百无一人,就算不是他自个儿动手,却也还是送了这许多好汉上西天,我便恨他入骨,也是应该的’,是也不是?”

一点红哼了一声,表示默认。

“捕快的职责只是捕人,至于人犯的生死,是律法来断的,当今的律法虽多破绽,有却总比没有强,我男人只是奉法守法,并未玩法坏法,又错在何处?”

“可是……”一点红脖颈虽仍梗着,口气却已有些软了。水淡如打断她:

“不说别人,就说铁琵琶,鬼手张三卖了他兄弟,他单找张三寻仇便也罢了,可他遍寻张三不着,竟血洗了张家满门六十一口,连丫鬟、车夫、园丁都不放过,他的兄弟冤,这些人便该死么?便是包老爷、海老爷再世,怕也要他铁琵琶偿命的罢?”

一点红听得又羞又恼,喉头一热,哇地吐出一口热血来。

“该打该打,”水淡如忙不迭跑过来扶她重又坐下,探手入怀,摸出颗丸药来,硬塞进一点红嘴里:“你这内伤还要调养呢,我怎么就,唉,这么多年了,这张臭嘴总是改不了。瞧你这冰雪聪明的小模样,现在不明白,晚两年也就明白了,要我唠叨!再说了,你刚刚和我男人动手当儿,招数虽紧,却没半点儿杀气,”说到这里她忽地笑着白了一点红一眼:“若非如此,我要救得该是我男人,却不是你了。”

一点红依旧紧咬着下唇,脸上却渐渐浮起了一丝血色。

其实她本不想为铁琵琶做任何事的。他原本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搭档,还和自己最亲的师妹订了亲。

可两年前,他不但背叛了师妹,还戏侮了她,师妹羞愤之下,纵身跳下了百尺高崖。

“同门之仇,短袖之辱,我本不该为他做任何事,也不想为他做任何事的。”

可不做能行么?

“但你要是给拿了,我一定来劫狱;你要是给做了,我一定来收尸。”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江湖儿女,说了的话还能咽回去么?

这些,水淡如能解得么?她抬起头,水淡如正托腮坐在个破蒲团上,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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