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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是进步了,但是这种进步远远还不够,要是我们自己都满足了,他们就更不会进步了。有些事,看起来对我有好处,但是其实对他们更有好处。

一个老人,绝决如此,大家也只有慨叹的份了。

卫老师多次对达摩几个说过,年轻人,特别是年轻的知识分子,理想主义热情烧完了,紧接着而来的,就是市侩主义犬儒主义。利益的诱惑,对于年轻人来说,更加不可抵挡。当精神的满足、道德的满足已不可得的时候,物质的满足、权力的满足,就是最好的代用品。

这些话,在其后的岁月中,不幸一再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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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马”的几个人,日后变化很大。“誓为中华振兴奋斗终生”的何其业和昼思夜想希望办一个《祖国纪事》那样的同人刊物的刘苏,八十年代先后去了美国。曾给“青马”带来许多美好情愫的小咏,成了一个律师。这个当年被大家叫做“我们的索非亚”的狂热女孩,如今一年四季在全球飞来飞去,将乘飞机叫做“打波的”,有时一天要打两次,尽心尽职冷静精明地为自己的客户打官司,也为自己赢得了巨大的名声和巨大的财富。一次聚会,她说等到退下来,她会写写当年的“青马”。

最终修成正果的,好像只有毛子一个,到了社科院哲学所马哲室,当了研究员,先研究马列经典,近年他又热衷于社会学。当年,读《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时候,他就提出过这个话题,说这里有关于美学和社会学的思想材料。当时,大家对于毛子能从佶屈聱牙的文字中看出如此精微的意义惊诧不已。达摩曾表示半信半疑,于是,毛子就挑出一些段落,一边念,一边解说其中的意蕴与他说的美学或社会学的关联。毛子只比大家年长三两岁,但是他的学问功底,思想洞见,有一种师长之气象。所以,当年社科院招收研究生的时候,他就越过本科,以高中学历径直考取了,大家也觉得理所当然。这几个人中间,只有达摩,一直在底层,过着草根阶层的物质生活,享受着精神贵族的快乐与痛苦。

“青马”成员每年都有一些电话往来,有时也会不经意间在某处见了面。较齐全的聚会,是二十世纪最后一年,何其业、刘苏的一次相约返乡。那正是美国经济的低谷时期,亚洲欧洲也一片萧条,倒是大陆却神奇般地掀起了一股经济热浪,于是,许多人便纷纷返国寻求机遇。当时小咏还在国外,竟也不远万里专程赶了回来。那天由两位美籍华人做东,挑了一家上等酒店,订了一间精致包房,要大家早早去了,说是好畅快聊聊。

见了面,开始的话题总是很“形下”的,工作事业,老婆孩子,住房收入,身体饮食……何其业是去继承了一个终身未婚的老姑妈的遗产,用那笔钱开了一家中餐馆,干了一门最枯燥最没有想象力的行当,但也稳当,十多年来,资产也翻了几番。刘苏也是因了海外关系去的,在那里断断续续读完大学,在一家华人开的电子公司做报关员。两人都算顺利,没有像《北京人在纽约》中那个王什么明去洗盘子。现如今都算中产阶级,有房有车衣食无虞,连孩子都比别人多几个。几人中真正的富豪却是小咏。毛子曾问过她,家产多少?小咏笑笑说,七、八位数吧。何其业、刘苏问了国内诸位的境况。毛子、小咏都在他们意料之中,只是达摩让他们意外。何其业说,当年啊,我的印象是,毛子功底最深,我们叫他“大英百科全书”;小咏毅力最强,冬天还洗凉水澡,我们叫她女拉赫美托夫;达摩禀赋最高,文采也好,我曾对谁说过,以后,最有造就的,非达摩莫属……何其业说着,就没了下文,大家也一时无语。达摩倒笑笑说,早年那一点雕虫小技,不早就江郎才尽了?哪够用到今天?如今有得吃有得喝有得住,可以随心所欲读点书,也很满足了。

几人中,对达摩最了解的是毛子。毛子笑笑说,何其业啊,你真是只看见皮毛看不见骨血,咱达摩才是真正的高人,他哪怕一辈子不出头,也比我厉害。

第二个话题就是怀旧了。如今怀旧成了时尚,况且像“青马”这样风雨惆怅诗意淳厚的往事。说着说着,毛子就兴奋了,他说他突然有一个想法,寻找思想史上的失踪者!达摩说,有人已经写了一篇同题的文章。毛子说,我知道,那是虚写,我们真找,看看当年那些人如今的状态,从社会学文化学的角度看看这些人的精神历程,肯定极有意思。

何其业和刘苏当即就讪笑了,那我们都成了你的砧板上的肉。

毛子说,我自己也不是一块肉啊?

小咏说,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你没看见,那些大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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