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 (第1/4页)

“操心你手头的事儿就够了,放心,朕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皇帝习惯性的用冷话泼她,心里完全翻着个儿,盼着太医来,说到底不还是因为忧心他的伤情。

☆、倾急雨

她又拿起抿子蘸了头油,在他的发间游走,力道不轻不重,拿捏地正好。

皇帝舒服往后靠了下,难得和煦的口吻道:“老佛爷喜欢热闹,你这几日也是这样当值的?叫十声九不应,烟不出火不进,难为你自己不着急,十五那晚上在宫外头,朕瞧你也挺能说,才多大点儿年纪,多说说,多笑笑,损不了身子。”

盛苡也想活得快活,心想还不是你害的,对着他的头皮道:“奴才嘴笨,怕话说岔了,惹主子不高兴。”

“真是个扶不起来的!”皇帝发根子直竖,“朕又没有指怪你的意思,”说着略放缓了调子,“朕知道你心里头有疙瘩,难得解开,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彻天揣在心里头,老搁置不下,宁寿宫朕少不得要去,将来你跟了四格格,婚嫁这方面,朕也要抽空替她安排,就这两处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次两次你跟朕别扭,回数多了,肚眼儿里难免胀气,知道黄雀儿为什么那么短命吗?气性大气死的。”

皇帝化干戈为玉帛的愿景,盛苡逐渐呷出来了,可她觉着他没有介意她态度的必要,仇恨刻进骨子里,她不能也不敢忘,便嗫嚅着问:“奴才跟万岁爷讲个故事罢?”

皇帝料想她说的话不会让他满意,不然怎么不直说,一面心里又有些犯痒,她鲜少说话,惜字如金,一言一语像雨滴子打在水面上,字字鸣玉,便忍下心头一口气,抬抬手让她但说无妨。

盛苡脑筋激跳,一缕一缕抿着他的头发,方缓了心情,娓娓叙道:“回万岁爷,是说黄河边上有个村子,村里的人都姓国(国字当姓时,念gui),大都是靠打鱼捞虾子为营生的人家,这天有户人从河里捞上只大王八,盖子有养心殿“门海”的缸口那么大,口口纷传,村子远近的人都听说了这么一个稀奇事儿,早晚都有人赶来瞧它,县府里的一位富绅也知道了,找到这户人家,出了高价要买这王八回家供奉,家里的老太爷死活不同意,说卖龟等于卖了自家姓儿,这么掉脸的勾当,下了地只怕连阎王爷都不肯饶,把罪业攒到家里后辈人的头上,几世几代都翻不过身了。”

故事讲完,也刚好上完了头油,她拔下抿子,不敢去探究他的神色。

皇帝挥手把她叫到面前,眉间的愠气倾盆似的冲她压了过来,“胆子不小!你骂朕是王八?”

惊得她瘫腿儿往地上跪,“奴才不是……”

“不是什么?你眼下是朕的人,居然还惦记着前朝旧情,叛国等于叛龟,还敢说不是骂朕!”

盛苡自己把自己绕搭进去了,茫然四顾找不到词儿来圆话,死死抓着抿子这把救命稻草,上头的齿棱几乎扎透她的手背,渗出血来,是啊,她头上冠着祁姓,实则已经被络上爱新觉罗氏的奴印了。

皇帝颇有些灰心丧气的意味,看着面前这人,模样还是那副模样,就是十年前那股欢快劲儿尽数不见了,他也说不清对她是什么感情,愧疚?怜悯?亦或是不甘,不甘心她骨子里那股剔不尽的傲性儿和反叛,她敌视的态度始终不软化,也不好强捏着鼻子灌药,咽下一肚子苦水儿,恶心起来,岂不是更恨他。

“嘴笨还抖机灵!,”他递了个台阶给她下,“这故事是你自个儿瞎编的还是听谁胡扯的?”

盛苡微抬起头,喉咙吞咽了几下,如实道:“是奴才听李玉禄李谙达讲的,他老家住黄河边上,说这是他小时候,邻村发生的实事儿。”

她觉着皇帝的性子阴晴不定,刚还刮风走雨要人命似的发脾气,转头就淡笑了声:“扒窃人家的,还有脸说。”

晕头打脑地一觑,皇帝万年紧绷的脸,月朗风清地舒展开,居然含牙露出笑来,真真是赏心悦目的稀罕景象。

迷心贪看两眼想起正经事儿,忙压回视线回禀:“太后娘娘让奴才跟万岁爷带句话,提醒您不要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皇帝表情凝了凝,够起茶抿了嘴,心不在焉地问:“朕说过什么话?”

见他不当回事儿,盛苡急促道:“奴才只奉命带话,内容奴才不清楚,万岁爷您仔细想想。”太后原本就嫌她戳眼角,这么点子差事要再办黄了,她可真成吃人白食儿的虫渣了。

皇帝的刀口倏地疼了起来,先帝西行后,留下他们一对新朝母子,俩人齐肩进退,把稳政局,竖刀立威,振奋朝纲,总算把那段苦日子熬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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