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部分 (第2/4页)

灯的光芒在雨中继续飘动。只有雨,街上一个活物也没有,他说他光着屁股跑回家。站在门口他哆嗦着,衣服已被剥光,钥匙自然丢了,没等他想更多,眼前的门轻轻地开了,开门的人竟有点像那个在雨中梦一般出现又梦一般消失的女人。

10把六个淀粉团子做完后,夜已经很深了。作坊里的所有支架上都晾上了在电灯下呈现蛋青色的粉丝。我们感到非常累。“耗子”心情很好,从炕头柜里摸出了一包好茶叶,用暖壶里的水泡了,倒到两只大碗里大家轮流喝。村子里时有狗叫,声音黏黏糊糊的,催人犯困。“耗子”拨弄着他那个破收音机,收音机里沙沙响。“老婆”说:别拨弄了,城里人早就睡了。“耗子”说:你简直是个呆瓜,城里人睡得晚,果然收音机里有一阵阵的掌声和嗷嗷的喊叫声。有一个女人在收音机里说:亲爱的听众们,在今天的晚间节目里,我们将为您播放著名现代流行歌曲演唱家吕乐之音乐晚会的实况录音片断……

我们高高地竖起了我们的耳朵,听那女人说:吕乐之早在数年前就以他那充满乡土气息的民歌博得了广大听众的热烈欢迎,近年来,他发愤努力,艰苦训练,成功地将民歌演唱法和西洋花腔女高音唱法天衣无缝地融合在一起,创造出一种世界上从来没出现过的新唱法……他的演唱使近年来走红的流行歌手们相形见绌,他用自己的艰苦劳动和得天独厚的喉咙重新赢得了广大音乐爱好者的爱戴。世界著名的声乐大师帕瓦罗蒂听了吕乐之的演唱后,眼含着热泪对记者们说:这是人类世界里从没出现过的声音,这是抚摸灵魂的音乐……

在一阵阵的疯狂叫嚣中,他唱了起来。他的声音让我们头皮阵阵发麻,眼前出现幻影。他的声音不男不女,不阴不阳,跟“老婆”的切除了子宫和卵巢的老婆骂“老婆”的声音一模一样。

劳改农场那边又响起了也许是枪毙罪犯的枪声。我们是不是站在你家门前敲过门板呢?也许真是幻觉,即便在真幻觉里,我们也感到恐惧。

我的写作还能成长(1)

文无第一?摇武无第二

新京报:如果让你在获得“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的时候,说一句最想说的话,感谢一个最想感谢的人,你会说什么呢?

莫言:最想说的就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也是我父亲曾经对我说过好多遍的话。与这句话意义有关的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也是我父亲反复教导过我的。

在我的文学道路上,帮助过我、扶植过我、对我产生过重大影响的人很多,我不好从中选出一个来。但我在心里,一直在念叨他们,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恩情和友谊,是支持我写作的重要力量。

新京报:你这些年来获得的大大小小的奖项,作为一个记者我已经无从统计了,获奖和你的写作之间形成一种什么关系?

莫言:尽管说了实话会显得很不近人情,但我还是要说,得奖和写作,真的没有什么关系。我的意思是说,一个作家,第一,不会也不应该把得奖当作自己写作的动力,第二,得奖并不会使他的小说变得好起来。已经写出来的小说不管得奖与否,是好是坏,已经无法改变。还没写出来的小说,甚至必须与得奖小说大唱反调,才会有价值。

黑色老树?摇抽出绿枝

新京报:这次的获奖作品《四十一炮》是你的第九部长篇,你说过在过去的作品里,了解你必须要读的是《丰|乳肥臀》,《酒国》在形式的实验上做得比较成功,而《红树林》是没有找到感觉的作品,对2003年的这部《四十一炮》你自己是如何评价的?

莫言:让作者评价自己的作品,是一个残酷的问题。但我也不忍心不回答你。博尔赫斯说,写出来的作品,一旦发表了,就尽量把它忘记。我没有博尔赫斯那样彻底,所以对《四十一炮》还是有点印象。《四十一炮》是一部成长小说,这有两层含义,一层是说,这部小说写了一个“炮孩子”叙述自己的成长并在叙述中成长,第二层意思是说,这是我的写作成长过程中的一部作品。

这样说立即就面临着被讽刺挖苦的危险,一个写了二十多年的人,他的写作还可能成长吗?一个年近五十的人还可能成长吗?这是多么荒诞和无知啊!我也看到过一个年轻人写的文章,题目叫做“莫言老树抽新枝”。他的文章是在讽刺我老不知趣,但我看了这个题目大为感动。我马上联想到了意象派诗人庞德那首著名的《地铁车站》:“人群中出现的那些脸庞:潮湿黝黑树枝上的花瓣”。可以模仿着写一首《莫言新作》:“嘈杂吵嚷的《四十一炮》: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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