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第2/4页)

。亮过杯,哗哗哗,又是个口齐杯满。他指着这杯酒对谢平说:〃你的。〃

〃一口干。〃淡见三笑着拍拍谢平。

谢平哪用这么大的杯子干过?但是他没有推辞。他惶惑、困窘、感激、也内疚。这一路上,他总在戒备和猜疑,揣测自己到了骆驼圈子不知又要遇到什么样的一帮子人。他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究竟又会是些啥。他无法摆脱地貌的荒寒、冷漠、旷远给自己造成的精神压力。他难以想象在这么一个角落里会得到热情和信任。更想不到,这里的人只凭他肯到骆驼圈子来这一点,就会这样款待他。

谢平看了看酒杯,低声说:〃分场长,我年轻,又犯过错误。今后……〃

〃别扯鸡芭蛋说那个了!〃老爷子立马很不耐烦地打断了谢平的话,把酒杯又往前推了推。这时,谢平看着那在油灯光下发青又发黄的老白干,在杯口里微微晃动,他心里哽咽了。是的,别扯鸡芭蛋了!月光再亮也晒不干苞谷,咱们瞧以后的。他一把端起了酒杯。二两八钱。别说是烧酒,就是毒药,谢平我今天也要把它喝了。人要的不就是这样一种理解和以心换心的真诚吗?他咬咬牙,起杯子,咕嘟咕嘟几口,喝光了。被子弹射似的,离开嘴唇时,一股火兜底从胃腔里燃起,要带着他冲出屋顶。他连连哈了两口滚烫的热气,使脚趾扒紧地皮,暗告自己:〃拿住点。既然喝了……就喝出个样子。这也是种开始。〃他端稳了空杯,笑着把它交还给老爷子,还问了句:〃行……行了吧?〃老爷子忙用那牛角把的尖刀戳起块手抓羊肉,递给谢平,惊讶地连连嗯了两声。

回到自己的小屋,本想给各方〃人士〃写信通报自己的下落,但他已拿不住笔了。他吐了,吐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黑早,他被尖厉的哨子声催醒。昨天,老爷子关照过他,这儿早起是要跑操的。让他记着点,别丢三落四,头一天就让人瞧着窝囊泄劲。他慌里慌忙四下去摸衣服。没摸着。愣了。衣服呢?再往身上一摸。笑了。操!昨天翻江倒海地一吐,根本没脱衣服,连鞋还在脚上呢!于是赶紧跳下床,外边已在吹第三遍哨了。

老爷子在队前站着,脖子里围着一大坨围巾,手里提着一盏马灯。四下里还黑得厉害,他看不清身前身后,左左右右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只听到他们喘气。他知道这达只有两种人:转业战士和新生员。他们都是受过严格管教和训练的,都是些壮汉。这会儿队伍里没有女人,她们被允许不起早。谢平尽量叫自己站直了。四路横队一个左转弯,便成四路纵队。队伍跑得很慢,简直像是在原地跺脚,但跺得很响,跺得一崭齐,徐徐绕着那不大的空场子。在房子的黑影前,谢平机械地跟着喊道:〃一、二、三……四,一一二二三三四……〃也有人咳嗽,但没人掉队没人说话。脚步声听起来好像是从地底一个空岩洞里捶打出来的。谢平觉得自己完全消失了、融和了,剩下的只是一个喊叫和跺脚的意识,尚且是机械的。手背和耳朵冻得生疼。但他高兴。甚至激动。他在他们中间,是一体。他越发用力地跺着脚,喊道:〃一、二、三……四,一一二二三三四……〃

马灯光照着老爷子踏动的腿。

吃罢早饭,老爷子跟谢平说:〃走,跟我到分场子女校看看。〃

火墙跑烟,教室里呛死人。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从灰蓝布的罩衣下端露出好一截旧棉袄衣襟,咳呛着,带几个大孩子在生炉子。烧的是红柳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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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桑那高地的太阳(46)

〃哟,分场长来了?上办公室喝水吧?〃她用手背揉着充满泪水的眼睛,跑出教室,哈了口气,说道。

〃折腾你的火墙去吧!〃老爷子对她很生硬,显然对子女校的现状不满。他颔首指指子女校那一大一小两间干打垒的房子,对谢平说:〃你先替我把这学校管起来。桂荣、桂耀也交给你。〃说这话时,他都不回避那女教师。那女教师在一边惶惶地站着。老爷子忽而拧过头去对她叫道:〃柴火棍从炉门口掉下来了。没看见?你以为你还是在喂猪呢?〃

老爷子上别处去转的时候,谢平犹豫了一下,问他:〃我的预备期到时间了。我是这会儿就打报告要求讨论转正,还是待段日子再说?〃

老爷子低下头想了想,问谢平:〃这事,你咋没在离开场部前办妥了呢?〃

谢平说:〃他们让我来这儿再说……〃

老爷子说:〃那好。我问问。〃

回到子女校,那女教师还呆在原地等着他。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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