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部分 (第2/4页)

门党,国子监党,言官党,恩荫党,新科进士党,或根深蒂固经久不衰,或日薄西山失势式微,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可以在这座鱼龙混杂的大泥塘中左右逢源,即便是首辅张巨鹿也不敢。城门紧闭,尚未开启,有资格入朝进门的浩浩荡荡千余人陆续在各自位置上站定,不乏有油滑之人仍在混迹多个圈子搭腔说话,但大多数官员都感受到一股雷雨欲来风满城的气息,闭气凝神,格外安静,偶有感悟,窃窃私语,也是小心翼翼只对身边“朋党”吱声。

下马嵬那辆马车来得稍晚了,见缝插针都极为困难,只得远远停下,走下一名有不合礼制嫌疑的白衣男子。十几名生怕错过朝会的官员匆匆跑过,甚至来不及望上一眼,一个中年黑胖子跑得尤为艰辛,气喘吁吁,才跟白头男子擦肩而过,就辛苦弯腰,双手搭在膝盖上,满头大汗,看他朝服上的官补子,是正五品的天策祭酒,还算是在清水衙门国子监排得上号的要员,毕竟左祭酒桓温也不过是从三品,可这胖子撅着那鼓胀得朝服几乎崩裂开的大屁股,实在称不上雅观,他低头气喘如牛时,眼角余光瞥见身边男子缓缓前行,腰间系有一根不常见的玉带,这让官场钻营没有天赋唯独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的黑胖子就奇了怪哉,难不成是赵家宗室里头哪一房的远支子弟,若非赵家跟当先帝那一房离得关系极远的龙子龙孙,都不至于在这里落脚步行上朝,可当他瞪眼再看,吓了一跳,竟是照搬龙衮服的尊贵样式,五爪蟒龙,不减一蟒不减一爪,黑胖子赶忙抬头端详,就愈发纳闷了,是个早生华发的年轻男子,黑胖子别看仪容寒碜,倒也是个古道热肠的好男人,一咬牙,跟上前去,小声问道:“这位爷,容我多嘴一句,你这身蟒袍,我可从没有听说过,可千万别冒冒失失僭用了,若是这位爷袭爵了前朝哪位亲王,这身朝服,当下却也不可穿上,前头再走几步,就有不少言官和司礼太监盯着的。”

胖子这话说得太不六百讲究了。也难怪他只能被按在极难出头的国子监当差。

白发男子转头看了他一眼,一笑置之。黑胖子兴许是那钻牛角尖的性子,叨叨不休,“这位爷,你可真别不上心啊,前些年就有一位远房郡王子弟,没见过世面,也没谁跟他讲过规矩,结果照着老黄历上朝,没进门就给剥去了蟒袍,当天就降爵两阶。今儿又是十多年来至关紧要的一次朝会,爷你可真要听我一声劝,回头赶忙去换上一身朝服,宁肯晚了挨罚,也别错了挨打啊。我瞅你这身蟒衣,搁在如今雍洪年间,也就当朝宰辅和一些殿阁大学士才能穿上朝会。”

白头男子皱了皱眉头,默然前行。

走在他右手边的黑胖子瞥见年轻人腰间悬刀,一巴掌狠狠拍在大腿上,跟自家遭了劫难一般哭丧脸道:“我说这位爷,你可真是胆子不能再小了,佩刀上殿,你这是……”

白头白蟒衣,自然生平第一次参加离阳朝会的北凉世子徐凤年,轻声笑道:“祭酒先生是说我找死?”

黑胖子讪讪一笑,使劲摆手,尴尬道:“当不起祭酒也当不起先生。”

在国子监相当于一部侍郎的黑壮胖子,总算没有继续不识趣地提起僭越那一茬,到底没有缺眼力劲到锅底的地步。不过显然担忧给殃及,黑胖子下意识跟徐凤年拉开一段距离,可实在是良心煎熬得厉害,走了片刻不过五六十步,就又苦着脸低声道:“我说这位爷,冒昧问一句,在哪儿高就,朝中可有硬实的靠山,能不能跟宫里头的某位贵人说上话?要是后两样都没有,真劝你别冒冒失失去早朝,京城不比地方啊,死板规矩多着呢。”

悬有一柄北凉刀的徐凤年轻声笑道:“我的确是第一次入京,规矩什么都没人给我怎么提醒过,家里老爹健在,这身衣服也是朝廷临时送去府上的,应该没有坏了规矩。至于佩刀一事,要是真坏了朝仪,我就当吃回教训,大不了不进城门不上殿,灰溜溜离开京城,反正入京时候,也没见着任何礼部官员接待。”

听说蟒衣是朝廷新近钦赐,黑胖子如释重负,只当这个初生牛犊不知虎凶猛的年轻人板上钉钉会给人拦在城门外,这会儿亡羊补牢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别的不说,这位爷胆识气魄足够。”

徐凤年跟黑胖子结伴而行,缓慢行走在这一段中轴御道的尾端,黑胖子虽说当官当得一穷二白,可好歹是入了流品的国子监清贵,还有资格再往前凑上几十步路程。别小觑了这几十步蕴含的意味,有多少京官,第一次入朝面圣排名垫底,站在最远处,最后一次仍是如此凄凉。离城门哪怕近上一步半步都是天大幸事,要不为何都说朝会门外,最是能五十步笑百步。越往前走,黑壮胖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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