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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就知道了。”

冷笑一声,尔朱荣便径直走入帐内。

☆、十一夜

第八章,河阴

北有邙山,坟茔列立。风流几何?零落此隅。

淘渚西北,北邙山下,有一处旷野,辽阔广袤,一望无垠。矫天子诏中所说的祭天之处,便是此地,而如今,这里成为了真正的祭坛。

几乎是用尽了体内最后一丝气力,元天穆才勉强支撑起颤抖的身体,好不让身躯混杂于群尸之间。环顾四周,元天穆著着长剑,蹒跚而行,成段的尸块、残缺的四肢、破碎的衣冠,他的每一步,都需跨过一具族人的尸体,都会不慎踢到族人的头颅。而满地浸染的鲜血,在这更为浩然无道的暴虐面前,已显得微不足道。

此之谓河阴之变。受害者:两千名宗室百官。

“苍天!祖先!”元天穆下跪,拔剑就颈,引吭悲泣,婆娑满面,“天穆不孝,还有何颜面苟存于世?黄泉之下,请容许我负荆请罪!”说罢,便意欲抹脖自尽,却被人从身后擒住手腕。

“天穆,你不能死啊!”贺拔岳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一把夺过元天穆手上的剑,贺拔岳将它插于地表,“天穆,你如果死了,将军可怎么办?”兜转到元天穆面前,他盘腿而坐,定睛一看,只见元天穆素日里固有的温驯神采不翼而飞,如今缟素般的脸上,只爬满了憔悴与苍凉。

“天穆……你……”贺拔岳将声调收拢软化,“你也别难过了。你知道将军为何要这样做吗?”

元天穆摇摇头,有气无力,犹如断线傀儡。

“还不是受了那几个跳梁小丑的唆使!”说起这个,贺拔岳便勃然大怒,声调也反弹了一个八度,“那个新降的匹夫费穆,立功心切,便向将军进谗,说我等长驱向洛,无战胜之威,群情素不厌服,说百官之盛,有轻侮之心,若不大行诛罚,则更树亲党……”

此时,东南方恰有微风吹拂而来,风中携带着些许的声响骚动。

“阿斗泥,先别说话。”元天穆终于不再沉默,而他的语调听起来也有了几丝生气。只见他缓缓合上了眼,似是在洗耳聆听些什么。

“元、氏、既、灭、尔、朱、氏、兴……?”

元天穆将他所听到的讯息,一字一句缓缓的念道了出来。

“贺六浑。”见到元天穆面有疑色,贺拔岳便立刻说道,“他今天竟然进劝将军称帝!”

“什么?!”元天穆听罢怫然而起,“将军首举义兵,志降奸逆,大勋未立,如今若是称帝,岂不是引火烧身?!”

贺拔岳也跟着起身道,“贺六浑在此节骨眼上进劝将军称帝,其小人之心,昭然若是呀!”

元天穆却叹了一口气道,“将军若是明断,小人又何足挂齿。”

“天穆若是常在,小人亦何足挂齿?!”只见贺拔岳的眼眸正散发坚毅的光芒,“天穆,如今只有你可以阻止将军他一错再错了!你若是就这么轻生,只恐将军也……”

……

帐内。小憩片刻的尔朱荣竟做了一个关于元子攸的春'梦。

梦的细节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快活,快活得连连痴笑,快活得梦呓个不停。而后,梦遗的快感又犹如一针强心剂,使尔朱荣倏尔梦醒。他有些吃惊,自己怎会如此鬼迷心窍?尔朱荣侧身,来不及多思索,只见有一人柱剑长跪于床头,冷冷注目着他。那人是元天穆。

“阿干?”带着一丝惊恐,尔朱荣讪讪而笑,下意识用被衾遮盖住下'身,“你、你怎么在这?”见元天穆不应,尔朱荣只得又傻笑道,“好兄弟,能先出去一下么?”

“不。”元天穆却目露凛然寒光,一字一顿得说道,“我为什么在这,你清楚得很。”

“我……”满面疑云的尔朱荣蹙眉低眼,左顾右看,仔细似是在思索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抬头问道,“我、我不知道啊……难道是……”

“蠢货!!!”尔朱荣还未把话说完,元天穆遂已怫然变色。他怒吼着起身虎扑而去,手掌压住尔朱荣的肩膀,将他整个压于身下。这一切太过突然,尔朱荣脸上甚至还携着那副呆滞疑容。

“你为什么杀那两千宗室大臣?!”元天穆怒目俯视着尔朱荣,进而叱咤逼问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图谋不轨、私铸金像?!”

尔朱荣怎也不曾料想,素日里温和待人的义兄,如今竟恃着一张如此喑呜暴怒的脸孔。而他睚眦双眸所泛起的腾腾火光,好似一支满弦待发的火矢——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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