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2/4页)
暖暖扭过了脸。她现在可没心情没兴趣去听楚国里的事,她现在最需要一只船,一只能去西岸的船,哪怕是小划子也行。就在暖暖愁眉紧锁的时候,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喊:老黑豆,下次记住多带点辛夷花蕾来。老黑豆?她急忙扭头去看,原来被喊的人正是同村常到东岸卖药材的黑豆叔,暖暖忙起身拎了提包踉踉跄跄地跑过去叫:黑豆叔,你是摇船来的?黑瘦的矮个子中年男人唉了一声回头一看:嗨呀,暖暖,你回来了?巧,快,正好坐叔的船回去。
黑豆叔的船小得可怜,可他给船装了机器,呜呜呜的,走得挺快。今天湖里无风,浪不大,蓝莹莹的水面上,除了几只白色的水鸟在翻飞之外,还不时能看见小鱼一跳一跃。远处,有几只渔船在悠然地收着渔网。暖暖,我有好几天没见你爹下湖捕鱼了。他可能是在忙俺娘的病,俺娘的病加重了。你娘究竟得的是啥病?总见她到梅家药铺里抓药,气色也不大好。我也不知道。暖暖叹口气。暖暖,你在北京打工一月能挣多少钱?五百多吧。管不管饭?中午让吃一顿一块五的盒饭。睡的地方呐?和几个打工的姐妹在一起租。比俺家你萝萝妹妹强,她在省城打工,一个月才三百八十块,刨去吃喝,净落不到二百。萝萝妹妹也出去了?暖暖记得黑豆叔的女儿萝萝还小哩。出去了,和魏家的魏良他们几个人一起走的,出去多少能挣个活钱,比在家种地好,种地只能挣个肚子圆……
水(2)
船靠岸时太阳早滚到了后山的那一边,村子里已是炊烟四起了。暖暖谢了黑豆叔,下船快步向村里走,走到那个风化得很厉害的刻有“楚王庄”仨字的石柱子前,望着离开两年的村庄里那些高高低低的房屋,她突然间觉得,往日感到很大很威风的村子,变小变旧了;记忆里很高很漂亮的屋子,变低变破了;印象里很宽很平的村路,变窄变难看了;只有自家屋前的那棵老辛夷树,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又粗又高,树冠像把巨伞;再就是那些鸟,还像过去那样,在老辛夷树的枝子上飞起落下,叽叽喳喳地进行归宿前的最后唠叨。
家里只有妹妹禾禾和奶奶。奶奶正习惯地赤着上身坐在灶前烧火,边向灶膛里添着柴草边大声地咳嗽着,胸前两只干枯的奶子在不停地左右摇晃;禾禾在向锅里砍着红薯,每一块红薯落进锅里时都能溅起一些小小的水星落到奶奶的身上。禾禾听见脚步声扭头看见姐姐进屋,停了刀,先是叫了一声:姐——跟着就流出了眼泪。暖暖的心一紧,上前喊了声:奶奶。弯下腰在奶奶那多皱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才又回头问禾禾:爹呢?爹送娘去了聚香街乡上医院,让我和奶奶看家。病咋样?暖暖连着声问。听说今天后晌动手术。究竟定的啥病?奶子癌。奶子癌?暖暖吸了一口冷气。就是娘的一只奶子上生了癌。禾禾解释着。
暖暖扑通一声坐到了奶奶身旁的一把椅子上,双手抱住了头。都怨你爹!奶奶这时开口道:他总是在湖里逮鱼、网虾、捉蟹,鱼虾蟹是啥?鱼虾蟹不是湖神的东西?总从人家那里拿东西人家能高兴?我让他每个月敬一回湖神,他总是忘记总是不听,总说去凌岩寺烧香就行了,寺里供的是谁?是佛祖,湖神不会住那里,这路神管不了那路神,谁的香火也不能少,他就是不听。这下子好了,罚到你娘身上了,奶子癌!暖暖没应奶奶的话,半晌,才抬头问禾禾:咱家的自行车在吗?禾禾答:爹是用自行车驮娘去聚香街上的。暖暖说:那你去青葱嫂家一趟,就说我要借他们家的自行车用用。
天都黑了,这会儿借车干啥?禾禾瞪大了眼。
去医院,我要去医院看看娘,我放不下心。
那样远,你一个人——
去借车吧。暖暖扭身替奶奶抓了一把柴扔进了灶膛里,将熄的火又燃了起来。之后便起身麻利地去脸盆里洗了洗手,拿起禾禾放下的菜刀朝锅里砍起红薯来。砍完红薯盖上锅盖,暖暖转身去自己带回的提包里抽出一件短袖衬衫说:奶奶,我给你买了一件衫子,来,穿上试试。晚点再穿吧,天这样热。奶奶说。穿上好看些,北京城里的那些老奶奶再热也不打赤身。暖暖刚才进屋看见奶奶打着赤身时确实已有些不习惯。嗨,咱乡下人咋能跟人家比?奶奶有些不以为然。暖暖没容奶奶再开口,三两下就给奶奶穿上了短袖衫。咋样,合身吧?暖暖左右审视着。奶奶边扯着衣襟看边带了笑说:好,好,就是有些洋气了……
锅里的红薯还没有煮好,院门外就有了响动,伴着自行车轮胎在地上的颠动声,两个人的脚步已响进了院里。不用抬头,暖暖就知道是青葱嫂来了。
暖暖,回来了?我估摸你这两天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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