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部分 (第2/4页)

,到头里,还是我给她这个杀人的添了麻烦!

秦楼月突然微笑,好似天上的月光,瞬时都聚到她无瑕的脸上,散发出无尽的朦胧与凄迷:

“你说过,你喜欢我的歌声和琴曲,既然沉梦不能杀你,就用我的琵琶吧,请闻名天下的女才子听听我的搜魂曲,你应该是死而无憾了……”

我勉强笑笑,道:“我还年轻得不想死呢,遗憾多得是,怎么能叫‘无憾’――”话犹未尽,只见秦楼月一抬右手,已拔在琵琶弦上,发出“铮”地一响。她信手弹来,好似全不着力,我听在耳中,却觉好似锈铁互磨一般,牙齿不由一寒,听来实在难受无比!

秦楼月并不做声,纤纤十指不住在琵琶上抡动,声音一波波转将出来,这曲子同我在秦淮听她所奏全然不同,一扫柔媚清扬之气,取代之以刺耳难耐之音,甚至不能称其为曲调!时而如金铁交磨,时而如大石相叩,时而如狐魅窃笑,时而如鬼魈私语,或尖笑,或哀嚎,或凄哭。我当时只谓听听曲子,能有何大碍?却未想这曲子听来,她每弹之下,心便用力在胸腔中抖动一次,渐渐听来,只觉五脏六腑都在胸中翻腾乱搅!口中一股又腥又热的液体入喉,却是紧咬牙关时,不知何时竟把嘴唇都咬破了!不知不觉之下,我双腿一软,整个人迷迷糊糊倒在地上,只是嘴唇上不时剧痛,还使自己保持一线清明。

倒地一瞬间,我耳边只听得“叮”一声轻响,却是背后包袱中的焦尾琴被地下石子硌在弦上,发出清然一响。

“呀,师父,这琴弦怎么如此冰手?”

“呵呵,乖徒儿,此弦为冰蚕所吐之丝掺以天山寒铁制成,触手清凉滑润,又兼用上品白玉以为柱,用此琴弹出曲调,必为振聩之声!梅花三弄为天下至清至雅之曲,若用此琴奏出,才可不负此曲之意,你心本弱,弹奏此曲更可理心平气,有助益之功……”

这焦尾琴经石子叩击,发出清然一响,我听入耳中瞬时眼前如乌云笼罩的天空,突然被阳光破开一角!同风大先生在一起不到三个月,大部分工夫都浸淫在这焦尾琴上,虽然只学成半吊子,这首曲子弹得零零落落,但确实弹奏起来,觉得直有一股暖流在胸中游走,甚是暖和畅意。现在这秦楼月所弹琵琶声一波波传入耳中,只觉这曲子幽细阴冷,如一丝钢弦刺入心中狠狠搅动,几乎五脏六腑都要搅了出来!这曲不愧“搜魂”之名,居然能让人这样生不如死!――

好罢!既然早晚是个死,与其这样听得痛苦万分,还不如用焦尾琴试抗一下这鬼魅般的声音,至少让自己死得舒服一点!

想及此,我强忍住差点从口中喷出的鲜血,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反手将焦尾琴缓缓放在膝上,身子竟不由自主摇晃起来,我深叹一口气,别说弹琴最重平心静气,此时命在倾刻,不好说什么时候心脏宿疾就要发作,哪还顾得了那许多!我操琴挥手,这琴果是风大先生心爱的奇物,我只轻轻一挥之下,这“铮”地一响竟如利刃破帛,烈阳融冰,直直穿过秦楼月所弹重重声幕,在这夜色中听来极为悠远清亮。

秦楼月轻“噫”一声,手下并不停歇,十指如轮拔在弦上,直如思妇暗泣,怨鬼夜哭,比前更加凄厉冷森!如潮水般一波波直涌过来。我十指搭在琴弦上,只感丝丝凉气透过指尖传入手臂再到胸口,胸中欲呕之感大减,脑子渐渐清明起来,此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将所记琴谱都化为清音阵阵,藉以这大雅之调,稍挡那搜魂之曲。只听得曲声阵阵,悠扬悦耳,由宫变徽,由角转羽,居然在秦楼月步步紧逼之下,性命攸关之中,将这梅花三弄弹得从未有过的圆转如意!眼前仿佛出现了梅谷中,株株绿萼凌雪开放的景色,处处冰崖雪岭,梅花瓣飘落山谷,几乎分不清何为雪花,何为梅瓣。

商少长,商少长,如果现在你在我的身边,让我再看着你笑一次,可有多好……

此时此刻,我耳中秦楼月那催命般的曲子好似消失了一般,眼前竟仿佛出现了商少长一身青衫的熟悉身影――

皎皎明月,何时可撷;我有愁思,不可断绝。

皎皎明月,何时可盈;知子之别,劳心役形。

皎皎明月,落落我衣;才上心头,徘徊别离。

皎皎明月,凄凄我怀;君子之行,天寒蝉衰。

我一边弹琴,一边低声哼唱,这本来清扬的曲调中,竟又不自觉地融进了旖旎相思之情。浑然未觉前方的秦楼月做些什么,就算她是杀手又如何?我轻轻一笑,十指在琴弦拂动,流畅自然如行云流水,这临死前自弹一曲,恐怕我这个死法,却是最风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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