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 (第3/4页)

姊姊那似熟悉又似陌生的歌声,当年在校园里,在金急雨的花树下,我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在姊姊的歌声里,仿佛一切的沧桑都获得了一种甜蜜而又美丽的补偿。

我想,我也许知道一点了,做为一个声乐家的妹妹,我也许终于能够知道一点了吧。

说 梦

从小就是个爱做白日梦的人。

想不到,在成长的路上,走着走着,竟然就真会遇到一些和梦中相同的境遇。

有时候,在真实生活里的那种幸福甚至会远远超过了我梦中所能冀求,所能想像的。

在那种时刻里,心中就会不自禁地悲喜交集,觉得苍天待我太厚。

不过,当然,苍天也有待我太薄的时刻,也有我永远得不到的幸福,和永远要继续做下去的白日梦。

不过,现在来说一说总是可以的吧?譬如我一直想要的那面锦旗。

我一直想要那样的一面锦旗。

鲜绿的,或者鲜蓝的,缀着光辉耀目的流苏,一面从运动场上得来的锦旗。

我一直盼望着那样的一个时刻,在热闹和紧张的一天过去之后,所有的运动员都聚集在司令台前,听着麦克风里传出来的一项一项的成绩报告:

〃四百公尺第一名、第二名……〃

〃一千公尺第一名、第二名……〃

〃女子标枪第一名……〃

不管是什么种类的竟赛,不管是什么名次,只要是我竭尽全身的力气在运动场上拚斗来的,就值得有那样的一面锦旗。

鲜绿的,或者鲜蓝的,上面写着一些使人意气风发的句子,缀着一些金黄或者金红色发亮的穗子和流苏。听到麦克风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以后,在全班同学的欢呼与掌声之中跳上司令台,接受那一面锦旗,然后转身和另外两名选手会合,一起立正向台下的群众致意。

总是黄昏的天色,碧蓝的天空上满是金红的彩霞,风从运动场上吹拂过来,把锦旗吹得啪啪作响,一波一波地打在身上。锦旗很大,双手举着,遮住了大半个仍在流汗的身子,遮住了一颗仍在雀跃的心,流苏随风起伏,不断地碰触着我裸露的双膝,又麻又痒,有一种如触电般的狂欢。

那该是多么浪漫的少年时啊!

我多想要那样的一面锦旗。在跳下了司令台后,在同学问艳羡的眼色之中,可以故意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把它交到体育股长的手里,然后,第二天,一走进教室后就可以看见,那一面鲜绿或者鲜蓝的锦旗,那一面用我全身气力拚斗得来的锦旗已经被端端正正地挂在教室后面的墙上了。从此以后,在两年或者三年里面,它都会占着那个位置,上课下课,走出走进的时候,它都会在那里,随着风微微地起伏着,流苏微微晃动,发出一种细致尖锐的光芒,不断地来提醒我,提醒我在那一场竞争里的浪漫与豪情,和那一整个下午的喧哗与快乐,所有的一切都记在那一面光辉耀目的的锦旗上了,那该有多好!该有多好!

可是,在现实生活里,从小在体育课堂上连一个筋斗都翻不过去的我,无论怎样努力,也不可能在运动场上得到任何名次的,我永远只不过是一个在场边和在台下摇旗呐喊的观众罢了。

而从来没有人知道,在我的心里,我曾经多么渴望能得到那样的一面锦旗。

我也一直想拥有一把吉他,在点着烛光的窗前,一面弹、一面唱,拥有整个安静而又自足的世界。

我自己觉得我的嗓子还不错,可是,因为有一个专修声乐的姊姊,因为她有着一副珠圆玉润得天独厚的歌喉,所以,从小在家里,我们这些其他的儿女就都养成了小声唱歌的习惯,偶尔忘形了,大声地唱了几句,母亲就会从隔壁屋子里问过来:

〃怎么?又牙疼了吗?〃我们就只好噤声了。

终于,离开家到欧洲读书去了。一个人住在女生宿舍里,放假的日子,同学们都出去的时候,我在窗前对着后院里的花花草草,着实痛痛快快地唱过好几次,心里陶醉极了,那时候,就好想能有一把吉他。

有一天,就真的发狠买了一把好漂亮的西班牙吉他!

那是在一个白雪纷飞的午后买的。

那天其实已经是四月底了,在布鲁塞尔已经到处都盛开着黄水仙和郁金香,春天的风已经很柔和很温暖了,却忽然下起雪来。

我被绵绵密密的雪花挡在街头,站在人行道上,百无聊赖,只好转过身来测览身后的橱窗。

我正好停在一家乐器店前,那一把吉他就挂在古雅洁净的橱窗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