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部分 (第2/4页)

地上铺下一网星罗,初夏之风柔和,微掀起林溪清波几点,树影亦婆娑起舞,熙攘着斑驳日光。

一滴热汗自她颊上疾掠而过,她微拧眉头,抿唇不语,虽是阴阴小林中,却是炎热不减。君溟墨坐在一棵矮树的顶端,距地不过丈余,笼手于袖,低望着树下人,日光不语,不时晃过他苍白的脸颊与墨色的长袍。

已是多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犹未喊停,她也倔强着不肯开口,经了一个月的练习,虽然收效颇微,也总比初时之体力长进了些。平时提水浣衣,登高远瞩亦不觉那般费力了。她心中虽有些埋怨他的严格,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副富贵人家的身子骨耐折腾了不少。

久而久之,她整个人觉得麻木起来,仿佛自己已不是自己,树杪间漏过的天光是久未开封的尘埃,灰蒙蒙一片,望不尽彼端。他亦抬头望了望天空,是一片澄澈的湛蓝,如同一块完美切割的玻璃,没有一丝粗粝。于是,他便对她说道:“先休息下罢。”

如获大赦般,她几要瘫软倒地,扶着树干滑下,她抱臂而坐,指尖贴着湿透了衣袖,黏黏搭搭,让人很是不舒服。她低声喘着气,拍打着麻木的肢骨,疲惫得昏昏欲睡。而他还是坐在树上,长袍垂下,染污了一片清绿。

半晌,她方启声问道:“为何你每次总能在我快要支持不住时喊停呢?”声音轻微,还略带一丝沙哑。

他只是淡然道:“你每次坚持不住了,就会看天空,眼睛里装满了灰色。”

她低头不语,只是不喘息了。

他却又问道:“为何要学轻功呢?没人能找到这里,即便找到了,也没人能碰你一根手指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忽略了她初到时的那一次冲突,他将她伤得半月卧床不起,至今肩上还有一道两寸余宽的伤疤。

“啊,这个啊……”蓦然被问起,她似有些惊讶,旋即淡淡笑道:“我只是想,我不能一辈子呆在山里。若得哪日出去了,江湖凶险,还需有一技傍身。渊曾道非习武者,若要自保,便需习得一身轻功,虽非上策,然亦可逃脱一时。我想乘着在山里这些日子,赶紧学些技艺。等爷爷采药回来,调理一段时间,我便离开。但如若他找不到解药……”她的目光黯了一些,旋即又自嘲一笑道:“那便权当强身健体罢。”

他低头望了她一眼,却只能看见她盘起的发丝中夹着几星水蓝,比初到时显眼了许多,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他只能问道:“你要去哪呢?我还以为你会死赖这儿不走了呢。”

“去临泠罢,我想去找爹他们,很久没见了,也怪想的……”她淡淡答道,声音几要淹没在蝉鸣的海洋之中。

“只是去找爹娘而已吗?”他看似随意问道,她却感到了一股无形中的质疑压力。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道:“坚持不住的时候看天空,只是为了分散注意力而已。看着天空就会想到别的人事,便不觉得那么疲累了。”答非所问,似是要避开他的问题。

他略一思忖,不知是明白了什么,还是不予理会,只是随她转移了话题:“起来再练会儿罢,明天教你些入门技艺。”

她整顿了一下衣裳,抹去额间汗珠,一甩轻袖,又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继续练习,目中似乎多了一份坚定。

他望着她面无表情,目光分明迷蒙起来,看得不真切了。高风自苍穹倾下,掠过林间,带起栖鸟数十,骞翮天南,惟余白羽几张,与林中默然的两人。

午间席上,江千雪笑吟吟道:“小丫头,最近长进不少啊,不单气色红润了许多,身体底子也好了不少呀。”

她咽下一口稠粥,回笑道:“前辈,你是想说能扛能提,帮你省了不少事儿罢。”

江千雪讪讪笑道:“哪里话,哪里的话嘛……”算是不打自招了。

自从她练起轻功来,尚未学会一招半式,便先帮江千雪省了不少功夫。提水烧火,洗碗浣衣,这些向时江千雪做的活儿,如今都揽到她身上来了,江千雪还美其曰为“强身健体”。更是增多了她与君溟墨的相处时间,倒是因“祸”得福,两人之间的矛盾化解了不少,他也不再提要她离开之事。不时,日影也会来帮帮忙,随之而来的是君氿泉,两人关系不温不火,她倒是觉得有趋于正常之势。经了一月余的磨合,整个竹屋里也算得融融泄泄。

一席终了,各人皆散去,只余下她与君溟墨两人收拾残局。两人约定了轮流提水,毕竟泉溪相去百步,提着那么大一桶水来谁也不想。她总埋怨君溟墨没有君子风度,他却辩驳道是受人衣食,当尽绵薄之力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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