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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吧,亲爱的,我会陪乔利妮等她妈妈来接她的。”克拉特太太说,然后她以一种难以抑制的羞怯对女儿补充说:“如果乔利妮不介意让我陪她的话。”虽说在少女时代曾荣获演讲比赛的奖金,但人到中年以后,她说起话来似乎变成了一样的道歉式的口吻,在情绪不佳的时候,总是担心自己会冒犯别人。“我希望你理解,”在女儿走后,她继续说道,“我希望你不会认为南希粗鲁吧?”

“哎呀,怎么会呢!我都爱死她了。是的,每个人都爱她。没有人能与南希相比。你知道斯特林太太怎么说吗?”乔利妮指的是她的家政学教师。“有一天她对全班同学说:‘南希·克拉特永远都是匆匆忙忙,但她永远都有时间。而这就是一个淑女的定义。’”

“是的,”克拉特太太回答说,“我所有的孩子都很有效率。他们不需要我。”

乔利妮以前从未和南希“古怪的”妈妈单独待过,但是不管她以前听过怎样的议论,她感到很自在,因为尽管克拉特太太自己不太放松,但却具有一种令人放松的品质,正如自身没有防备的人对别人也不构成威胁一样,一般都是这样的。克拉特太太那张长得像心脏似的慈祥的面孔,她那无助的表情,以及像影子般无足轻重的地位,甚至在乔利妮这样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的心里,也激起了一股要保护她的激情。但想想看,她竟是南希的母亲!她看起来更像一个阿姨,一个来访的未婚老阿姨,虽然有点儿怪,但人是很好的。

冷血 第一章(11)

“不,他们不需要我。”她一边重复说,一边给自己冲了杯咖啡。虽然家里的其他人都遵守她丈夫的不许喝这种饮料的禁令,但她每天早晨都要喝两杯,而且经常喝过咖啡后,一整天都不吃别的东西。她体重只有九十八磅,双手瘦骨嶙峋,两枚戒指,一枚是结婚戒指,另一枚镶有钻石,很配她,看上去很舒服。

乔利妮切下一块樱桃派,“哇!”她说着便狼吞虎咽起来,“这些东西我打算一周七天每天都做。”

“唔,你们都有弟弟,男孩子吃馅饼吃得才多哩。克拉特先生和凯尼恩,我知道他们对于馅饼从不感到厌烦。但是做厨师的却会感到厌倦———南希常对馅饼不屑一顾。你也一定会这样的。不,不,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克拉特太太把无边眼镜摘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原谅我,亲爱的。我肯定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是厌倦的。我肯定你会永远快乐……”

乔利妮沉默不语。克拉特太太声音中的慌乱使她的感觉起了变化。乔利妮有些迷惑不解,她希望妈妈快点儿来带她回家,妈妈答应十一点钟来接她。

此刻,克拉特太太平静了一些,她问道:“你喜欢小的东西吗?喜欢不起眼的小东西吗?”她邀请乔利妮到餐厅去参观古董架,那上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小人国的东西:小剪子、小顶针、水晶花篮、玩具小人像、刀叉……“其中有些东西,是我从小就有的。爸爸、妈妈,我们全家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加利福尼亚,就在海边上,那儿有间商店专门卖这些可爱的小玩意儿。你瞧,这些杯子。”一套放在一个小盘子里的玩具茶杯,在她的手里微微颤抖。“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我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她是一个名叫福克斯的富裕的小麦种植者唯一的女儿,三个哥哥都把这个妹妹当做掌上明珠。虽然她没有被惯坏,但一帆风顺的成长却令她认为生活就是一系列惬意之事的组合:在堪萨斯州过秋天,在加利福尼亚过夏天,一堆用作礼物的茶具。她十八岁的时候,受一本南丁格尔传记的激发,进入设在堪萨斯州大本德的圣玫瑰医院学习护士专业。她其实并不想当护士,两年以后,她承认,医院的现实,那里的情景和气味,令她感到恶心。然而直到今天,她仍然为没有完成学业获得学位而后悔———“只是想证明,”正如她对一位朋友所说的那样,“我也曾经有所追求。”然而,她遇见了赫伯,并且和他结了婚。赫伯当时是她大哥格伦的大学同学。实际上,因为两家住的地方相距不过二十英里,她早就认识了赫伯,但是克拉特家是普通的农民,从不跟富裕而有教养的福克斯一家来往。然而,赫伯长得很英俊,为人很有责任感,意志坚强,他希望得到邦妮,而她也坠入了情网。

“克拉特先生经常去旅行,”她对乔利妮说,“哦,他总是出发去什么地方。华盛顿、芝加哥、俄克拉荷马,还有堪萨斯城。有时候,他好像从不在家一样。但不管走到哪儿,他总是记着我是多么喜爱这些小东西。”她打开一把小纸扇。“这是他从旧金山给我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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