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第1/4页)

小小的三室一厅,被隔成五个房间。除了大厅,每个房间都塞满了人。乱糟糟的蚊帐

挂满铁架子的上下铺,塞满家俱的空间,脏乱而污浊的书桌,厚厚的灰尘在窗外凝结成带着纹路的沟墘。

没人和我这处长的儿子打招呼。几个酣睡着的人忽然醒了过来,用眼睛最白的那一部分瞄了眼,然后继续往床上一倒,又睡了过去。

我将大包小包往床底下一放,将房间内唯一一张书桌抹了抹,便推开窗户,深深呼了一口气。

窗户外,阳光第一次如此明媚,和苦逼的Les ulis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古老迷人的花都巴黎尽收眼底,绿茵浓郁;到处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人来人往的路口;埃菲尔铁塔高耸入云,近在咫尺;塞纳河在一望无际湛蓝色的天空下静静流淌。

忽然,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那个女人,还在医院里。”

原来是阿标。

我侧目瞄了瞄女人跳楼的窗口,回过头问:“那谁照顾她?”

“是我们这些人轮流去。哎”阿标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是学法律的,有没有认识的律师?问你几个问题,可以么?”

若是以前,我一定会说法国法律和中国不一样。但此时,竟不假思索点点头。

阿标抽了口烟道:“我们不像你,是个留学生。我们只能偷渡过来法国。这个女人花了十几万人民币,倾家荡产,可是过来以后也不找工作,整天不知道干嘛,到现在也没有正式的身份!如果她被抓,就要被遣送。我们看她孤苦伶仃的,出于人道,帮她找了个工作。她自己天天迟到,天天不上班,被餐馆辞掉,还怪到我们头上了?我们说她是亲戚,编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但是这个女人哎!”

“怎么了?”

“她在国内有个老公。但是她老公乱搞男女关系。乱搞男女关系的后果,就是他们已经没有关系。可是”阿标嘴角哼了一声道:“现在这个女人跳楼了,她老公却来了法国。专门找我们要生活费。谁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的用心哎哪里有这样的贱人?”

我问道:“那可以不给他啊?”

“他威胁我们,说如果不给他1万欧生活费和营养费,就就告我没有尽照顾义务!告我容留非法移民,纵容偷渡!操!这个男人认识挺多的蛇头。关系嘛也有。我是怕”

“怕什么?”

“怕他真的去找警察啊!”

我问:“那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阿标抽了口烟:“在法国这5年,算白呆了。”

我惊呼起来:“这么严重?!”

“那当然。而且,还不知道要不要判刑。我总不能现在让客人全部搬家。”

“那判刑的后果是什么?”

阿标说道:“可能会关个几年,或者交些罚款。”

“那罚款大概交多少?”

阿标忽然瞄了我一眼:“我怎么感觉不太像我在问你,好像是你在问我?”

“哦,”我回过神来:“你继续你继续”

阿标一边说着,脸上蹦起了红色的筋。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愤慨处,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语言,便随口而出一个言简意赅的“操”字。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女人和阿标一样,也是纯正的偷渡客。他们都爬过雪山、走过草地,翻过铁丝网,穿过中国北部边境,从内蒙古辗转乌克兰,途径白俄罗斯,波兰和德国,历时大半年,终于到达法国。到达法国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蛇头搜刮一空。那个女人的残疾便是在那个时候落下的。

每当提起这些事,阿标总会拿出以前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明显肥胖,啤酒肚,双下巴,一个典型的胖子,和眼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阿标在餐馆里打工,做的是后厨。从偷渡到现在,这么5年时间,他从来都两点一线,不敢去有警察的地方,银行开不了户,不敢娱乐,不敢消费,餐馆厨房那又脏又臭的巴掌大的地儿,几乎就是他的第二个蜗居场所。但阿标却引以为傲,说他自己就是华侨的代表,撑着国内的亲戚们,那些亲戚都将他像神一样供着。

几天上下铺的群居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大学本科时。只不过舍友都从青春踌躇的大学生变成了经历沧桑的偷渡客;聊的话题也从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变成了粗俗的笑话和无聊的段子。

早上不到9点,我便醒来。睡在上铺,天花板几乎顶到了鼻子,一阵阵刺鼻的石灰味和烟味飘散在这密闭的房间。肺疼得厉害,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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