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2/4页)

:“老四,你要知趣,不是看在两个孩子面上,你狗日的捞不到这差事!你爷爷那辈子干过多少坏事?你爹也干过黄皮子!有多少贫雇农都在冰天雪地里喝西北风!你小子蹲在这儿大块吃肉!你仔细着点!”

“大毛二毛,快过来吃肉!”阮书记喊着。

他们抖抖索索地站起来。好像两架骷髅。脚上是破草鞋,腚上是破单裤,赤着背,肋骨一根根凸出,心在肋骨间胡蹦瞎跳。

他们站在盆边,两个肚子一齐鸣叫。

爹看着他们,竟然叹了一口气,说:“吃吧,狗杂种……”

得到爹的许可,他们伸出鹰爪,不择粗细肥瘦,抓起肠子吞肠子,抓起蹄子啃蹄子。满屋里响彻他们因激烈进食发出的喘息声。

他们的肚子眼见着就鼓起来,鼓得很大很圆。

女赤脚医生说:“不能让他们再吃了,胃要撑破的。”

其实盆里也只剩下了骨头。他们抱着骨头到灶边,用斧子把骨头砸破,然后歪着头吸骨髓,吸得吱吱叫,好像吹笛子一样。

连骨髓都吸光了,就用铁勺子撇锅里的猪油喝。最后,他们把手上黏糊糊的油擦到肚皮上,擦得肚皮明溜溜的,像紫皮西瓜一样。

他们心满意足地蜷缩在灶口,眯缝着眼睛,听着肠胃积极工作的声音,几乎同时张嘴打哈欠。

夜更深了,屋里也渐渐寒冷起来。所有人的眉眼也渐渐模糊了。

“这两个小子,将来会有出息的!”阮书记坚定地说。

复仇记(12)

沫洛会说:“这两个货,长大了也是个下三烂!种不好!”

他们看到爹没有生气,甚至重复一句沫洛会的话:“种不好!”

“你不许折磨他们!”阮书记说,“否则我就毙了你!”

他们没听清爹呜噜了一句什么,便紧紧地依偎着,香甜地睡过去啦。

7 “我们知道村里好多人都议论我们。”大毛有些不高兴地说。

“议论我们过去的事,谁说了什么我们全知道。”二毛有些不高兴地说。

“谁想什么我们也能猜到一半。”

“原来是什么样子我们也能猜到一半。”

“本来我们能全猜到的。”

“后来我们发疟疾她给我们吃了毒药。”

“一种红色的小药丸。”

“吃到嘴里甜丝丝的。”

“毒药都是甜丝丝的。”

孪生兄弟你一句我一句地对我说着同样意思的话。他们嘴里有强烈的野蒜的味道。他们倒在草上,又要睡去,我晃醒他们,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他们揉着眼睛,不高兴地说:“困觉困觉,困起觉来再说。”

他们一歪头又睡过去了。

()好看的txt电子书

我夹在他们中间,睡不着,就仔细地听他们一唱一和地说梦话:

那天夜里,他们认为我们睡着了———其实我们没睡着,哥,我们是吃肉吃累了———我们吃肉吃醉啦,坐着歇息哩———肉在我们肚子里唱歌———我们的肚子像石磨一样忽隆忽隆响着———一古嘟一古嘟的没嚼烂的猪肉爬到喉咙里来,我们舍不得浪费,呜呜啦啦地嚼几口,又咕咚一声咽下去啦,这时候满嘴里都是黏稠的猪油———老阮的目光在我们身上转悠着。照到哪里哪里亮。弟弟,唔,哥哥。———无边无沿的可怕可厌又诱人有一股腥腥的甜味好像煮熟的大对虾一样的景象在我们的面前游荡着———像一层薄云,丝丝缕缕,透出湛蓝的底色,有时破一个洞,洞里出现清晰的图景,黑红的心脏在洞里急一阵慢一阵地跳动着———这是谁的———还出现过粉红色的、表面布满针鼻大小水泡泡的肺,它像不像浮在海面上的蠢蠢欲动的海蜇皮———这是谁的肺———哥哥,唔,弟弟。我们听到了属于我们死去的亲娘的叹息声。我们看到娘像只斗笠大的黑蝙蝠在众人的头顶上飞翔着,我们确切地感觉到肉翅膀扇起来的阴凉的风。可他们全都不知不觉,这群混蛋!弟弟,我们那时候是有如此之神气吗?是的,哥哥,那时候我们就是那样神。娘吱吱哟哟地叫唤着。对,叫声很尖,直扎耳朵眼里。我们的心被那叫声扎得一拘紧紧连着又一拘紧。拘紧拘紧又一拘紧。拘紧的滋味可真是难熬难挨。娘娘娘可怕的亲娘。娘娘娘可怜的亲娘。寒冷的冬天把她冻坏了……他们悲楚地叹息着……夏天,她是多么丰满,翅膀厚墩墩的,像海带菜的颜色,明晃晃,如同涂了一层牛油……娘在夏天里牛皮哄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