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 (第3/4页)

:“这是为了革命!”

百万道:“革什么命?三百现大洋,好大的口气!”

十千道:“你不拿就是劣绅!”

百万愤怒地说:“你给我滚出去!”

红耳朵(8)

十千含着两眼热泪跑出账房。在街上转悠了一圈,想起如能拿到大洋时姚先生必定会高兴地跳起来,会拍着自己的头顶,扯着自己的耳朵夸奖自己等等诸般情景,不由地心跳如鼓,心驰神往。树上乌鸦啼叫,把他从幻想中唤醒,百万狰狞的面貌浮现眼前。钱是决计要不到了。同班一男孩正从街上担水回来,见他眼睛里有泪,便问:“王十千,哭什么?”他擦着眼,说:“谁哭啦?被沙子迷了。”那同学被两桶水压得肩膀倾斜,双腿罗圈、顾不上跟他多说,挑着水歪歪斜斜走了。十千怕再碰到熟人,便无精打采地回到大宅院里去。过了二门,隔着花棂子窗,听到百万正在对大娘发火骂人,听来听去,竟是骂自己的。大娘不但不劝解,反而添油加醋地说:“我早就说过,这个败家子不像你的骨血。查查咱王家十八辈,哪一个是这副长相?”十千听罢,心中怒火万丈,正要进去跟大娘理论,又听到二娘帮腔道:“准是那个臊狐狸趁老爷不在跑出去招的野种!”接着,屋里啪啪两声响,是巴掌拍到桌子上的声音,只听到百万吼道:“闭了你们的臭嘴!”十千怕被他们发现,便蹑手蹑脚回到自己的房中去。

吃饭时,大娘二娘板着脸,百万也板着脸,十千心里不痛快,也板着脸。胡乱吃了几口,放下筷子要走,百万喊住他,说:“十千,我送你去学堂,是让你去学本事,将来好支撑家业,那些党派的事,你离着远点。我去县里打听过,那个大耳朵的赵赤州是个共产党,整日价南跑北窜,不干正事,把家里折腾得吃糠,你不要去学他。”

十千道:“我们校长,姚先生都说他了不起,有大本事。”

百万道:“那他们也不是好东西。”

十千感到怒火从心底升起来,想:爹诋毁了大耳朵赵赤州,等于否定了我,也否定了我的耳朵,否定了我的耳朵就等于否定了我的一切。于是他说:“等北伐军来了,砍你们的头!”说完,转身就走。

第二天去学校,见到姚先生愁眉苦脸的样子,十千感到心中非常难过,便想方设法凑近姚先生,心乱如麻地说:“先生,你别难过……”

姚先生习惯地捏捏他的耳朵,说:“十千,我家里像你家里那么有钱就好了!”

她捏着十千的耳朵说的这句话在十千的心中激起了万顷波浪,姚先生呵姚先生……姚先生……至亲的姚先生……无法言表的姚先生……为了你十千什么也不顾了……爹不给钱,我就偷!

是夜,十千潜入爹的卧房,解下了爹腰上的铜钥匙,开启了爹床底下的檀木柜子,提出了两只装满大洋的白羊皮袋子。他不敢点数,咬牙屏气,控制着喘气和哆嗦,把柜子锁好,把钥匙拴回,然后提着口袋溜走。回到自己的房子,不敢点灯,松开袋口,伸手触摸着那圆圆硬硬的东西,竟如触摸冰块一样,寒气沿指尖上升,连半条胳膊都僵硬了。他盘算着如何把这些银洋带到学校去。连夜出去?大门二门关闭,大门旁耳房里还有值夜的长工,一开门必定惊动家里人。爬墙出去,狗窝里那两条忠心耿耿的大狗会狂吠不止,墙高丈余,自己也爬不上去。只有等明天上学时,装在书包里夹带出去。抱着两袋大洋,他又惊又怕,难以入眠,尽管门上闩已插,还是感觉到爹随时都会推门进来。天未亮时,他把书包里的书本拿出一部分,塞到褥子底下,把大洋装在书包中央、然后把书包放到枕头旁,又挪到桌子上,再挪到窗台上,重新挪到桌子上,再次放到枕头旁。反复折腾,竟然抱着书包睡着。丫环的敲门声差点把他吓死,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抱着书包他像一只被狼逼住了的羊,说:“谁……谁……”那丫环道:“少爷,是我。”听出了丫环的声音,他问:“找我干什么?”丫环道:“老爷和太太等少爷吃饭。”他说:“我不吃了!我不吃了!”话一出口,立即觉得不妥,忙改口道:“我马上就去!”急忙把书包用被子蒙好,开了门,胆战心惊地挪到正厅门口,腿发软眼发花,拧拧大腿,咬咬嘴唇,推门进去,见到几张脸都冷若冰霜,好像要审讯犯人一样,不由得头晕目眩,眼睛不能视物,默念着姚先生给我力量,勉强支撑住,见爹与大娘二娘都盯着自己,心里更加害怕。战抖抖屁股刚要沾板凳,听到爹说:“好啊,你真出息了!”十千猛然挺直身,冷汗顿时满头满脸,心里好一片灰白,又听到爹说:“古人云‘黎明即起,洒扫庭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