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部分 (第2/4页)

摆放破床的地方,如今停了一只线雕祥云如意金纹的黑檀木棺材。怀远驹就跪在那棺材的前面,沉默地添纸烧香,浑然不觉有人走了进来。

“老爷…”乐以珍在他身边蹲下来,轻唤一声。怀远驹有些木然,闻声后半晌才转过头来,看了乐以珍一眼,又垂头一片一片往铜盆里添着纸钱。

乐以珍见他一日之间,面色灰败,眼窝青黑,面容憔悴,下巴冒出青虚虚地胡茬儿来,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岁。她黯然心痛,站起身来,到灶台前掀开锅盖往里一瞧,里面热着一碗银耳鸡蛋羹。

她将那碗羹端了出来,回到怀远驹身边,将碗往他面前一递:“老爷,你不吃东西可不行,停灵七日,你不吃不喝,如何守得下来?你这样当着婆婆的面自残,婆婆如何会心安?”

怀远驹略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没有出声音来,索性不说话了,继续烧他手中的纸钱。乐以珍见他不接碗,便拿起羹匙舀了一朵银耳,送到他的唇边:“老爷,吃一口吧。”

怀远驹倒是没拨她的面子,张口接了银耳,抿了几下,咽进肚子里。乐以珍很高兴,就这样一匙一匙,一碗的鸡蛋羹,喂他吃下了大半碗去。

站在门口的怀禄和定儿见此情形,都长舒了一口气。定儿机灵,赶紧趁此时收走了乐以珍手中的碗,又递上来一盅参汤。乐以珍又喂他喝了几口参汤,才见他脸色好看了一些。

定儿收走了瓷盅之后,乐以珍就跪在怀远驹地身边,陪着他烧纸,给婆婆守灵,一直到深夜时分。

这一天一宿的变故忙碌,折磨得乐以珍疲备不堪。外面敲响三更鼓的时候,乐以珍耳边响着嗡嗡的诵经声,人却在不住地打瞌睡点着头。

“你去睡吧。”怀远驹沙哑的声音,让乐以珍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睁着迷蒙的双眼看怀远驹,摇头说道:“我该给婆婆守灵的,我不睡。”

说完这句话不久,眼前的香火熏烤着她,她又开始迷登打盹儿。怀远驹微微一侧头,就见她对着眼前烧纸钱的旺火不住地点头捣蒜,像是随时就要扑进去一般,赶紧将她抱起来,送她到西屋,喊来定儿给她铺好被褥,送她进了被窝。

乐以珍也感觉自己实在是挺不住了,也没有拒绝,只是含糊地说一句:“老爷也歇会儿吧。”也不等他答话,她就沉入了黑甜乡。

第二天一大早,院子里“嗡嗡”地念经声吵醒了乐以珍,她睁开眼睛,感觉暖洋洋地,翻身往床下一瞧,一盆火炭正旺旺地烧着。

她下了床穿上鞋子,整理了衣服髻,走出屋去。见定儿带着一个丫头正在灶台旁边烧水做饭,她便问道:“老爷昨晚歇了没有?”

定儿放下手中的锅盖,回头冲乐以珍无奈地摇了摇头:“二太太快劝劝老爷吧,这样下去,不出三天,老爷非熬垮了不可。”

乐以珍心里堵得难过,拎了定儿冲好的热茶汤,进了东屋,果然见怀远驹见是没变过姿势一般,跟昨晚一样地躬着身子,跪在棺材前,一片一片地铜盆里添着纸钱。

乐以珍蹲在他身边,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老爷,你这哪里是自责,你这分明是在折磨婆婆和我,你欺负婆婆现不能骂你也就罢了,你垮了,谁给婆婆扶灵送殡?你这到底孝还是不孝?”

怀远驹深陷的眼窝里,涌出两滴泪水来,顺着脸颊流到唇边,他一动嘴唇,那泪水就流进了他地口中:“我心里难过…难过得要死了,我就是在这里跪成一块石头,也赎不清我这一身的罪孽了,我现在只想这一身随了我娘去,在那边好好地伺候她,以赎还我一世地不孝之罪…”

“昨天婆婆托梦给我了,她让我好好地照顾你规劝你,她说你活得好好的,她在那边才会开心,否则她还会像这一世一样,为你担着一颗心。”乐以珍将自己昨天那短短地梦境加工了一下,说给怀远驹听。

怀远驹撩起眼皮瞅了她一眼,也不太相信她的话。只是乐以珍的话,他总会有分听得进去,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于是当乐以珍伸手扶他的时候,他倒是没有反抗,顺势站了起来。

乐以珍赶紧将他扶到了西屋,自己刚刚钻出来的被窝还热乎着呢,那盆炭火也烧得正旺。她给怀远驹脱了鞋子外衣,安顿他躺下来。

然后她出了屋子,喊来定儿和怀禄,让两个人轮流在婆婆的灵前烧香添纸:“禄叔,你和定儿先盯一会儿,我回去着人将四小姐送来,有个孙辈在跟前儿守灵,也不至于太冷清。”

“二太太,你这就走啊?喝几口粥吧?”定儿见乐以珍一天地功夫就消瘦下来,心中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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