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 (第2/4页)

也不溶化,一大块的凝固在扯碎的面包片上。连奶茶也缺乏温度。我拿出不是苹果的歌词,想轻声念出来,但字句来到嘴唇就像给甚么胶住。这也是说法?但明明是胶住了。

测谎机(2)

政没有迟到,是我自己早到了。他也买了相同的早餐,一点也不觉异样地吃起来。他望着我的装束。我这才知觉,我穿的也是那件白色背心和格子恤衫,和相同的牛仔裤。我没有怎么说话。在等他说。但他一直没说。我们像干硬的面包涂上凝固的牛油一样,不是味儿。不能不这样说。没法子。于是我就把不是苹果的歌词给他看,问他看过没有。他说没看过。很快就看完递回给我。我以为他眼神里闪烁着甚么。只是以为。然后他说:

「老实说,我觉得她的词太隐晦,很容易做成误解。她说的『真心』是甚么意思?」

这是当天第一次思索到说法的问题。怎样才算是太隐晦,甚么叫做误解,如何才能肯定真正的意思。我记起,他从前也这样评论过我写的东西。那我和他之间有甚么误解?他和不是苹果之间又有甚么误解?我在等待着他说出来。但他真的好像没有甚么要和我说。吃完早餐,看看表,就说要上课了,是韦教授的课。也许,他是临时打消了和我说甚么的念头?是那些曲词令他改变主意吗?我真想问他,叫他心里有甚么就直接说出来吧,不用担心我承受不来。我早已准备好和他说:

「无论你真正的意愿是甚么,我也可以理解的,请你说出来吧!」

但他没有说。我也没有说。而且,我敢说我真的理解吗?大家在饭堂外说了再见。我好像没吃过早餐一样,肚子空空的。沿着斜路往下走,来到下一个校巴站,刚好有一辆上行的校巴停下来。不知是甚么驱使,总之事实就是我突然上了车。车上有同学和我打招呼,问我去哪里。我想去哪里?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口里就自然地应说去上课。同学又问上甚么课,口里就说上文化研究,韦教授的,在本部大楼。那同学说她也修过他的课,还大赞了甚么甚么的,又问教到哪里没有之类。我一一虚应。校巴随即来到本部,我就顺势下车。朝韦教授上课的地方走去。来到课室门口,同学们接续走进去,我也跟着进去了。我当时只是想着刚才错失了机会没有和政说的话,或者他没有和我说的话。也许,我只是想见政一面。或者叫他出来,立即说清楚。或者,约他课后再说。又或者,只是见他一面。可以有很多说法。

课室里已经有四五十人,看来出席率不错。我站在后面,一时间找不到政的踪影。突然有人在背后叫我,回头一看,却是韦教授。他样子很惊喜,知道我来找政,也环顾了一下。政是这个科目的助教,虽没有规定必须来旁听,但他很少缺课。韦教授叫我不妨坐下等一下,有兴趣也可听听。我反正无事,就留下来。其实我心不在焉,也不太知道课程的发展。今天讲关于本地考古工作的文化含义,提到三年前回归前后的一些考古发现。韦教授侃侃而谈地说:

「借着在这个边沿地区的地底掘到的青铜时期器物,把这个城市的历史上溯到六千年前,说成是整个大中原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其实并不是个考古学这个学科内部的客观结论,而是必然带有当时政治论述的暗示性,是配合着时势而产生的一种意识形态渗透,也因此让我们理解到,貌似科学和客观的研究,其实也难免成为权力中心的合谋。」

句子必然很长。好像说法越长越像事实。只要说得很长,就开始忘记不明白的地方,并且开始觉得完全明白了,甚而变成无可置疑的事实了。所以就算我不太明白他的论点,他的语气和措辞也有很力地印在我的思绪中。但不是措辞越简化,越接近事实吗?我更搞不清楚和政之间悬而未决的关键说话是甚么了。

测谎机(3)

直到下课,政也没有出现。韦教授在臂下夹着书本,说政也许有别的事,问我要不要打他手提。我说不用了。我其实是不想打不通,也不想知道他去了哪里。不想真的碰到事实。我只想把说法当做事实,躲在语言的捉迷藏中。韦教授以为我没事,就叫我一起去吃饭。我也无所谓,就跟他去了教职员餐厅。上了他的车,听他在说着政如何如何的,都是赞他的话。都好像不凉不热的风掠过耳边。他的车里面有一种香气剂,但却好像某些燃烧品的味道。竟然令我想起不是苹果的一首歌词。也突然记就旁边这个人在卡拉OK给不是苹果打过一拳。他大概不知道我心里面的这些,在饭桌上继续着他永不衰竭的话题。教学。研究。喜欢吃生蚝。哪间扒房格调最高。跟某政党的头头商议合作。之类。明明都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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