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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像她往常那样羞涩地看着我,在那种情形之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我说:‘亲爱的,过来看看我为艾尔文做的晚餐。一锅秋葵汤,还有小虾和新鲜的螃蟹。就快做好了,过来吧,亲爱的,尝一尝。’但是她没动。她站在门边看着我,然后,我不知道怎样描述才算准确,她闭上眼睛,开始摇头,非常非常地慢,同时还绞着双手,非常非常慢地小声嘟哝。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这幅场景让我的心都碎了。对任何人,我都没有这样伤心过,我抱住她,说:‘求你了,邦妮!哦,别这样,亲爱的,别这样!如果有人能够见到上帝,那个人就是你,邦妮。’但是我无法安慰她。她摇着头,绞着手,后来我听懂了她说什么。她说:‘被谋杀了!被谋杀了!不,不,没有比这更糟的了,没有比这更糟的了,没有!’”

这是在莫哈韦沙漠深处的一个晌午,佩里坐在草编箱子上,正在吹口琴。迪克站在第六十六号公路的黑色路边,眼睛盯着无边的旷野,仿佛他热情的目光可以迫使汽车驾驶员出现似的。很少有车经过,也没有人停下来让他们搭便车。曾有一位要去加利福尼亚州尼德尔斯的卡车司机答应搭他们一段路,但迪克拒绝了。那不是他和佩里所设想的“类型”,他们想要的是独自开着体面的小汽车、兜里揣着钱的单身旅客,一个可以抢劫、掐死、弃之于沙漠的陌生人。

在沙漠里,听觉常常比视觉敏锐。迪克听见了一辆即将到来、但还看不见的汽车的振动声。佩里也听见了,他把口琴放进了兜里,拿起草编箱子(这是他们唯一的行李,塞得鼓鼓囊囊的,除了三件衬衫、五双白袜子、一盒阿司匹林、一瓶龙舌兰酒、一把剪刀、一把安全剃刀和一个指甲钳外,其余都是佩里的珍爱之物;他们其余的物品要么当掉了,要么留在了那个墨西哥城酒吧男招待那儿,或者被托运到拉斯维加斯),与迪克一起站在了公路边。他们注视着,车出现了,渐渐看清楚了,是一辆蓝色的道奇牌小轿车,里面只有一个驾驶员,是个秃顶、瘦得皮包骨的男子。太完美了。迪克举起手,挥舞了起来。道奇慢慢减速,迪克朝那个男人显出了灿烂的笑容。车将停未停之时,司机的头伸出窗外,上下打量迪克和佩里。很明显,他们给他的印象令他警觉。(经过从墨西哥城到加利福尼亚巴斯托的二十五个小时的旅程,以及在莫哈韦沙漠中几乎半天的艰难跋涉,这两个想搭顺风车的人已是胡子拉碴、又脏又臭。)轿车骤然向前加速而去。迪克用手像个杯子一样围着嘴,大声喊道:“你是一个幸运的浑蛋!”然后放声大笑,一把将行李箱放在了肩上。没有什么能使他真的愤怒,因为就像他后来回忆的那样,“回到美国真是太高兴了”。不论如何,总会有人开车沿路而来的。

冷血 第二章(35)

佩里又掏出口琴(这是他昨天从巴斯托的一家杂货店里偷来的,算是他的了),吹起了已经成为他们的“进行曲”的开头几节。这首曲子是佩里最喜欢的,他教会了迪克全部五个小节。两个人肩并肩,步调一致地在公路上走了起来,同时还唱着“我的双眼曾看见上帝降临的光辉,他正踏平酿酒的地方,那里储藏着愤怒的葡萄。”寂静的沙漠里回响着两个年轻人声嘶力竭的歌声:“光荣!光荣!哈利路亚!光荣!光荣!哈利路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