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2/4页)

这个不幸的家庭,想起了那个令我悲哀伤感的病人。

儿子,一路走好(1)

有一段时间,每当我踏进病房,都要不由自主地向电梯旁边的那个角落瞅一眼,假如那里空空如也,心中便不免有几分怅惘、几分失望;假如看到那个苍老的身影蜷缩着蹲在那里,便又十分揪心,不忍再看第二眼。

这是一个心都要碎了的父亲!他的儿子、我的患者——王建就住在与电梯间一墙之隔的造血干细胞移植室内,因为急性白血病复发,他已经是“二进宫”了。

我清楚地记得,王建入院那一天是“三八节”,陪他入院的就是他的父亲。老人一再悄悄地跟我说:“大夫,孩子的病情你可千万别瞒我啊,我能扛得住,只是拜托你先别让他知道,让他慢慢接受吧。”殷殷的目光中满是焦灼。王建这边却是这样跟我讲:“大夫,我是啥病我心里清楚,该检查检查,该治疗治疗,我全力配合,就是不要让我那老父亲知道!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不想让他担心。”——64岁的父亲和34岁的儿子之间有了令人心酸的秘密。

检查结果出来了,急性白血病确诊无疑。而且王建许多指标都提示预后不好,存在多项高危因素。这时,化疗已在进行中,剧烈的消化道反应和严重的合并症折磨得这个五尺汉子形销骨立。为了让父亲宽心,坚强的他每天强颜欢笑,从不呻吟,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眼看着老父亲脸上的皱纹日渐加深,我也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第一个疗程能让王建获得完全缓解,缓解得越早,生存的机会就会越大。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终于到了复查骨髓的时候,尽管骨穿报告显示骨髓内病态细胞比完全缓解标准稍多一些,我还是暗暗舒了一口气——有希望。

此时,我已经在闲谈中了解到王建和他父亲的一些情况。两人都是教育工作者,父亲当了一辈子优秀中学教师,刚刚退休没几年,正是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光。儿子则是家族中的第一名大学生,师范学院毕业后,也成了一名教师,两年前因为工作成绩突出刚被提拔为当地的一所小学的校长,正是意气风发、大展宏图的年龄。不期然病魔悄悄地侵入了这个家庭,给每个人心中笼罩上了一重厚厚的阴影。

随着日渐熟悉,我不忍父子之间互相躲闪的眼神和一语双关的交谈,终于说服王建,让他和父亲打开窗户说亮话。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后,老人的心理负担似乎轻了许多:儿子毕竟三十多岁了,再也不是他眼中的小孩子了,比他想象的更坚强;白血病也并不那么可怕,已经有那么多治愈的范例,儿子也许就是其中之一,一定要让儿子轻轻松松地接受最好的治疗。

经过半年的共同努力,王建准备接受胞兄的外周血造血干细胞移植。就在王建进移植室的前一天,老人在病房楼下叫住我,悄悄塞给我一个信封,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就走了。不用打开,我也知道里面是钱,是六百六十六元钱。说实话,病人塞的红包都是整钱,这样的数目,我是第一次收到。想都没想,我像往常一样把钱交到了病人的账上。

作为一名血液病医生,如果病人经过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后复发,无疑意味着死神即将降临在这个不幸的人身上。移植后七个月,不幸的事情无情地发生在了王建的身上。

听到这个消息,老人的腰一下子佝偻了许多,耳朵也忽然听不清了,我不得不大声地将情况讲给他听。听着听着,他的眼睛渐渐没有了光彩;说着说着,我说不下去了。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一切是那么静,他沉浸在他无声的世界中,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哀袭上我的心头。伤心的老人,您心里在想些什么?假如我当初收下那个不同寻常的红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这一幕了?那可是一个父亲期望儿子一切顺利的祈愿哪!

“无论如何也要再救救他。”最后,他嗫嚅着说,“还能不能想些别的法子救救他?他哥已经献过一次细胞,再献会不会有影响?手心手背都是肉,伤到哪个都于心不忍。”面对这个心力交瘁的父亲,我无语,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安慰这颗苍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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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一路走好(2)

科内讨论过后,王建又一次进入移植室接受治疗,此时的他脸色灰暗,疼痛也不时地困扰着他,原本就有些神经衰弱的他睡眠更差了。就像预料的一样,一次次的大剂量化疗都没有起效,恶性细胞一点点蚕食着他年轻的生命,也一次次打击着他父亲的心。两个月的时间,老人的头发全白了,重听的问题也一直没有解决。他每天每夜就在电梯边等待,三伏的天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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