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2/4页)
通过了第一次大考,成绩虽谈不上大放光彩,却也相当可观。现在
他正准备进通德尔·维尔姆斯公司当义务见习工程师,在船厂里接受实际训练。正
好在这个关头,他的生活道路遇到了下列转折点。
为了应付大考,他不得不坚持不懈地努力学习,回家时显得十分憔悴,像他那
种类型的人,脸色照理是不会落到这步田地的。见惯他的海德金特大夫责备起来了,
他要求汉斯换一换空气,也就是说彻底换个环境。他说这一回,住到诺尔德奈岛或
弗尔岛在诺尔德奈岛和弗尔岛上,有著名的海滨浴场。上的维克去都不济事,如果
有人征求他的意见,他认为汉斯·卡斯托尔普在进造船厂前应当到高山上住几个星
期。
这个主意倒不错,参议蒂恩纳佩尔对他的外孙和受监人说,不过这样一来,今
年夏天他们得分道扬镳了,因为四匹马是不能把他蒂恩纳佩尔参议拉上高山的。这
对他也算不了什么,汉斯需要的只是适宜的气压,否则他会害病的。汉斯·卡斯托
尔普还是舒舒服服地独个儿上山吧。他可去探望一下约阿希姆·齐姆森。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建议。约阿希姆·齐姆森病了,不过他的病不像汉斯·卡
斯托尔普那样,而是真正染上了病,病得很凶险,甚至家人都惊惶失措。他一直容
易患感冒,发烧,有一天竟吐起血来,于是约阿希姆得赶紧去达沃斯休养,这使他
非常痛苦烦恼,因为他的愿望行将实现。他本来遵家人之命,几学期来都在攻读法
律,但后来为一种不可抗拒的欲望所驱使,他调换了学科,投奔军官学校,而且已
被吸收为学员。现在他在山庄国际疗养院已待了五个月以上,这所疗养院由顾问大
夫贝伦斯主持。他在寄给家中的明信片中说,他腻烦得几乎送掉半条命。因此,如
果汉斯·卡斯托尔普在进通德尔·维尔姆斯公司就职之前还想排遣一下,那么上山
去疗养院跟可怜的表哥作一会儿伴可再适当也没有了,这样双方都称心如意。
他决定出发时已是盛夏季节,时光已到了七月下旬。
他动身作三星期之游。
庄重与阴郁
汉斯·卡斯托尔普本来怕睡过了头,因为他实在太疲倦了。但结果他比平时起
得还早,有充裕的时间为自己理晨妆。每天早晨仔仔细细地梳洗一番已成了他的习
惯,有高度教养的人往往有这种习惯。一只橡皮面盆,一只盛绿色香水肥皂的木盘,
还有附带的一柄草刷——这些都是盥洗用的主要工具。除梳洗装扮之外,他还有足
够的时间把行李打开,搬到室内去。当他拿起镀银的剃刀放在涂满香皂泡沫的脸颊
上时,他猛然想起了昨夜那些神魂颠倒的恶梦,不禁哑然失笑,对梦里那些乱七八
糟的事宽容地摇了摇头,心里洋溢着光天化日之下修脸整容的人们那种洋洋自得之
情。他还没有完全定下心来,只感到黎明的清新。他脸上扑着粉,穿着胶带衬裤和
红色的山羊皮拖鞋,走到阳台上,让手里的水分收收干燥。阳台一直通到屋子里,
用一些不透明的玻璃隔板分成各个小间,这些玻璃隔板并不一直伸到栏杆处。清晨
凉爽多云。重重的浓雾黏滞不动地弥漫在两侧的高山前面,远处山峦上白色和灰色
的云块低垂着。这儿那儿间或露出一方蓝天,阳光透射下来,把山谷下面的村庄照
得闪闪发光,它们在山坡上一片暗黑色的枞树林掩映之下,显得一片银白。不知从
哪儿传来了清晨的音乐声,这声音也许是昨晚开音乐会的那个旅馆里发出的。那儿
传来了赞美诗低沉的和音,停了一会又奏起一支进行曲。汉斯·卡斯托尔普酷爱音
乐,音乐在他身上产生的效果像早餐时的黑啤酒一样,有一种强烈的镇静作用和麻
醉作用,使他昏昏欲睡。他高兴地倾听着,脑袋歪向一边,嘴巴微微张开,眼睛里
泛起几根红丝。
他看到下面有一条路蜿蜒而上,一直通到疗养院,这就是他昨晚乘车到来的那
条路。在山坡潮润的草丛里,长着短茎的龙胆,形状很像星星。一部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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