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3/4页)

祥戏院开戏啰!」

当日,吉祥戏院门外换下了《牡丹亭》的布告牌,挂上《贵妃醉酒》。

烟森在虹的梳妆台前坐下来,那柚木梳妆台他用了很多年,上边的漆色都已暗沉,桌上染了很多胭脂,乱花似的溅散,衣袂轻扫,便能捎上一簇陈旧的香,叫人云里梦里的陶醉。

五爷原要替虹换新的梳妆台,但虹过于念旧,不答应。

各色胭脂散乱,都是五爷赠的上等货。有的仍打开着的已经成了干块,不能用了,那些合封着的依然完好。

烟森小心地拆开,往脸上抹了一道,再往菱镜里窥去。

菱花满尘,尘下戏子面容似泥中荷色,不蔓不枝,芳心自愁。

伶人过来,道,「牧先生,可要我帮您上妆?」

烟森回神,道,「不必了,我自个来。」

他借着烛光,开始绘起玉环来。

贵妃上妆:拍底色,拍红油彩,定妆,上胭脂……

胭脂没过眼下泪痣,那一点黑似乱红里墨色狼烟,灼得眼疼,灼得泪流。

他拿纸帕拭去泪水,接着上妆。

画眉眼儿,画嘴唇,刮片子,勒头带儿,贴片子,包大头,皆一丝不苟,技艺未逊。

「替我拿戏服来。」他对伙计说。

「好嘞。」

伙计捧来贵妃的戏服,交于他手中。

他又问,「这戏服可是虹穿过的?」

一直是虹老板穿着呢。

「哦,他穿了好久了。」烟森喃喃道,触摸着冰凉的戏服,似触摸恋人凉却的肌肤,心底温暖而绝望。

穿上戏服,往菱镜里一照。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戏台上痴情的优伶,他们相像极了,叫烟森都不禁怀疑是虹的生魂附着在这戏服之上,又融进他的血肉里。

爱之极致,再难分你我,

「哟!牧先生这扮相可真绝了,与虹老板可无二分区别啊!」

伶人也如是惊叹。

烟森苦笑,道,「我怎能比得他,他是戏里的精魂,唱几生,唱几辈子都不嫌累,而我不过是戏外看客,难得胡闹,唱上这一会便也知足了……」

他又说,「酒准备好了么?」

「酒?」伙计不解。

「贵妃饮的酒。」

「诶?这唱戏不都是饮的假酒么?做足样子便可。」

「不,要真酒。即便是假醉,也得真饮,方才入戏。」

「呃……好嘞,我这就给您准备去。」

时至傍晚,暮色深寒。闭了多日的吉祥戏院终于又敞开了大门,热热闹闹地恭候票友的光临。垮过那一段低旧的门槛,进去戏堂,坐上跛脚的木长凳,饮上一壶上好的茉莉花茶,或则抽上一杆醇香的烟,再与戏堂的老伙计侃上几句,方才足了劲儿满股热情地等待戏的开罗。

台上唱的戏,台下看的客,十年一日,都未曾变过,变的只是这唱戏的人,如拂眼烟云,一起一落,朝暮之事。

客满,伙计去关门,看到外头下起雪来,那雪密得望不穿,只管在地上厚积,却不知消融。

老伙计竟也望景生悲,急急地关了门。

戏开始了。

二太监念白——

裴力士:「天生神仙府,」

高力士:「人间宰相家,」

裴力士:「若要真富贵,」

高力士:「除非帝王家。」

接着,一身贵妃容装的烟森登场,这一亮相便得了个满堂彩。

贵妃:「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又转东升。

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是嫦娥离月宫……」

扮相雍容端丽,唱腔铿锵圆润,身段婀娜妩媚,那溺在戏里的眼儿更似水中皓月,一看便了的风情,一触即碎的悲情。

活脱脱一个贵妃,候着驾转西宫的唐王,一醉便是千年。

台下有人惊叹,「哟!这贵妃不像是虹老板啊!」

「可不是?但这扮相,这身段,这唱词儿也不比虹老板逊色哩!」

便有票友向伙计打探,伙计瞒不住,便道出是牧先生。

「票友更为惊叹,没想到这牧先生熬烟的功夫一流,这戏儿唱得也是字正腔纯,不比角儿逊呢!」

「得!这趟也没作白来!」

继续观戏。

贵妃得知圣上转驾西宫,失守了百花亭设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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