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部分 (第2/4页)

的时候也不曾去与他聊聊天。

你还得去逛逛书店,扫扫楼道,修理一下家里的水龙头——你恼人地没看懂混沌学也没有赢棋甚至摇不动呼啦圈,难道也修整不好水龙头?你不能罢休。

你总是在海边勃发对水龙头之类的雄心。你相信在海边所有的偏差都不是无缘无故产生的,一定都是海的馈赠,是海的冥隐之念。

大海比我们聪明。

大海蕴藏着对一切谶言的解释,能使我们互相恍然大悟地笑起来。

海誓

皇冠

周芬伶海能测量受情的深度?海能考验爱情的弹性?要不然,世世代代多少男女对海盟誓。

说也说不完的爱情故事……这里的海边我常来,每次来皆恍如初度。同样是赤着脚走沙滩,追逐海浪,捡拾贝壳,让海风吹乱头发。在大海的面前,我常忘了年龄,时空——如果这世界上真有永恒,大海很接近,而人类很遥远,这样的憬司,每次来亦每次相同,犹如那突来的惊涛骇浪,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你。

这里是南台湾的最尾端。听说这里的海岸50万年前是在海底,它是海的裸露,海的底层,海的最底层原来也是陆地啊!海与地的争斗留下狰狞残暴的遗迹,你看那迎空崩袭的断崖,还有孤立傲岸的山峰,像芭蕾舞衣裙褶的珊瑚礁崦,以及突兀的石灰岩台地,这是大海与陆地互相争夺、互相冲突的戏剧性舞台,它给人的感觉是悲壮而不是和平,是激荡而不是宁静。只有那在海岸边草原上交织的晴蜓,像局外人似的,会心地旁观这在天地间上演的悲剧,它们像一群万年幽灵,诉说着飘忽无常的命运。

在这样的海边,我要告诉你一个有关爱情的故事,或许不算是爱情,而是大海与土地的故事。

她在台湾的海岸边长大,没有经历过战乱,刚好碰上台湾的经济奇迹,她的成长跟着经济一起起飞,恰好60年代与90年代之间。她长得越来越健美,台湾的生活也越来越好,优裕的环境使她能接受完整的教育,满脑子自由思想个人主义,然而她又爱好文学艺术,向往唐诗宋词里的中国。大学毕业后,她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收入颇丰,像台湾许多单身贵族一样,出入汽车,穿著名牌,经常出国旅游,并拥有自己的房子,还懂得投资理财,手里有一些股票基金,并计划再出国进修,因为进修也是一项投资呀!在资本主义社会下长大的女孩,对于生活计划、不断累积个人的资源,一直是有明确概念的。

在一次大陆旅游中,她结识了一个北方男子,那是一个下雪的黄昏,北国的天空灰蒙蒙的,细雪染白了头发,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一下子都变老了,天地变小了,小得像只蚕茧。来自亚热带的她,被这凄美的雪景深深迷惑,然后,他在雪后出现,发上犹然带雪丝,空着飞行皮夹克,长得健硕、豪迈,脸上的笑容既爽朗又羞涩,好像活生生从老舍巴金的小说里走出来的北方汉子。她更迷惑了,不知道爱上的是雪景是诗词是中国还是男子。总之,她觉得自己封锁多年的心沦陷了。而他也为她着迷,她外表像是二三十年代的大家闺秀,温婉端庄,而内心却独立自信,好像什么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这跟他所认识的女孩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像一切恋情的开始,既甜蜜又激烈。他们之间的相异之处也正是吸引之处,他喝茶叶,她喝咖啡;他用钢笔;她用原子笔;他吃辣子、馍馍;她吃巧克力、米饭;他骑脚踏车,她开轿车;他住三四十平方米的公家住房,她住自己贷款买的一百多平方米的电梯大楼;他谈文化大革命,她唱校园民歌;他说“干啥子”,她说“什么什么嘛”;他说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一个老婆几个娃,一个暖炕头一条牛,一年吃一回腥,打一个饱嗝,说吃饱了喝足了”,她说自己的人生目标是,实现自我拓展心灵了;他打不起国际长途电话,她就三天两头拔给他;他不能来台湾看她,她就一而再再而三地飞去看他;两人吃饭付费的时候,她担忧地看他数钞票。他一个月才赚一百多人民币,她的收入超过一万人民币,他却仍抢着要付帐;出游的时候,男的热心打点吃的,包包里塞满糖饼干水果水壶,连茶叶都自备,一副准备逃难的样子,而她的名牌皮包连一个糖果也不肯装,为了保持身材她一向吃得很少。尽管有这么多不同,他们却觉得很有趣,矛盾越大结合就越大,不是吗?他们希望结合,绝对希望——他对她说:“我看到大海,就好像看到你的眼睛。”她问他:“你看过大海吗?”他说:“只看过北戴河。”于是,她在海边捡了许多贝壳送给他,告诉他:“希望有一天你会来台湾,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海,大海跟北戴河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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