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乐山伤怀(6) (第1/2页)

庞万春喝了一大口,涩然叹道:“他本是我此生唯一的知己,哪知造化弄人,却成了生死对头,疆场相逢,不死不休。但聚九州之铁,难铸此一错……”

凌钦霜一凛,不知如何安慰,唯有闷头陪他喝酒。两人你来我往,不多时,一坛烈酒已然见底。

庞万春本就怀着满腔心事,酒入愁肠,更增几分醉意,弹坛轻喟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我那挚友生前向喜结交天下英豪。他若地下有知,见了兄弟,必然也欢喜得紧。咱们三人在此把酒言欢,实乃平生快事。”说罢忽跌坐于地,一把抓起空酒坛,抱在怀中,放声长笑,笑声未毕,已是泪流满面。

凌钦霜欲要相扶,但他酒量本不甚豪,多半斤烈酒下肚,腹中早如烈火焚烧,头脑中混混沌沌,脚下一软,便向前摔去。庞万春见他摔跌,伸手扶时,却扶了个空,凌钦霜直压下来。两人酒意都已到了十分,呆了一呆,突然之间,哈哈大笑,互相搂抱,纠缠在地上。

庞万春卷着舌头,笑道:“莫嫌聒噪,愚兄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凌钦霜躺在地上,迷迷糊糊道:“小弟洗耳恭听。”

庞万春眼神中突增了一种说不出的萧瑟失意,呆呆望着屋顶好一会儿,方自娓娓开言。 “我那位生平知交,姓花,名荣,绰号‘小李广’。昔年与彼邂逅相逢,一道讲武论箭。花兄弟箭法冠绝于世,愚兄亦负精于此道。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二人撞见了,岂有不决胜负之理?于是各显绝技,文斗武斗,连比七天,竟是没分半点高下。起初我二人各自不服,孰料越斗是越投契,纵然偶有闪失,谁也不愿伤了对方。日间我二人百般刁难,各出花样,斗箭之法自是越发的离奇怪诞。譬如百步断发,发长三寸二分,飞于半空。落地之前,各出四箭,一箭中分,二箭四分,三箭八分,四箭十六分,五箭三十二分。五箭过后,长发断为三十二截,一截一分,不得有毫厘之差。哈哈,痛快!痛快!

“斗到第七日上,花兄说道:‘今日兄不妨痛饮一番,不醉无归。’我自求之不得。当夜,我二人一面喝酒,一面论箭,越谈越是投机。得彼指点,生平疑义,大有所解。更何况同是起兵造反,志同道合,推心置腹,当真说得上是相见恨晚。喝得烂醉如泥,便同榻而眠。次日我二人都是醉醺醺的,我酒意上涌,提议醉酒斗箭。花兄满口答应。我二人便又醉斗三天,依然不分胜负。第十一日上,花兄忽道梁山尚有要事,不得不走。我这才想起我也身负明教重任。别时我道:‘庞某一向自负,此番得与飞将军比斗十日,足慰平生。便算死于你手,亦无可憾。’花荣也道:‘天下虽大,除了养由基,小弟再无箭道知音。’言尽于此,就此而别。无须结拜,已成生死之交。

“此后,我二人一在江南,一在山东,各为其主,起义造反。后来听闻梁山覆灭,宋江归降,愚兄便有不安之感。果然时过不久,童贯便挥师南征,宋江正是招讨先锋。当时庞某随白云飞白大哥固守杭州。童贯兵临城下,强攻月余不克。一日遣使劝降,来使正是花荣。我二人阔别已久,不想当真战场相逢。白大哥命我款待来使。席间,我二人闷声不响,各自喝了十多碗酒,谁也不向谁瞧一眼。酒仍烈,心境却是迥异。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愚兄便老不客气地说:‘你既归顺朝廷,一战在所难免。当日胜负未分,明朝再决高下,立定生死。’花荣道:‘世事难料,与君为敌,实非所愿。’我哈哈笑道:‘大丈夫公私分明,何必假惺惺的?只当庞某看错了人!’花荣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当日所言,字字在心!’转身去了。

“我喝了一夜闷酒,知此事终须了断,便狠下心来,次日单骑出城,专一叫阵花荣。孰料宋军一连三日均是高挂免战牌。第四日未至营前,营里飞出一支冷箭。我猝不及防,中箭落马。宋兵抢出捉拿,人人口中喊道:‘花将军神箭!’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乎晕去。好在白大哥出城接应,一场混战,将我救回。拔出那冷箭一看,果然便是花荣的雕翎羽箭。比斗十日,他的箭我岂有不识?唉,伤在左臂,痛彻心肺……”

庞万春说到这里,摊开了衣袖,但见一支箭头赫然钉在他小臂上,深入肉里,早生了铁锈,中箭之处尚透着紫黑之色。

凌钦霜迷迷糊糊地听着,此时见了,霍地站起,失声道:“箭上有毒!”庞万春道:“不错,箭上喂有剧毒。”凌钦霜颤声道:“何不将箭头取将出来?”庞万春苦笑道:“故友厚德所赐,安敢轻起?毒虽解了,可自那以后,我再也张不动二百石的硬弓。”

凌钦霜热血上涌,脱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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