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1/4页)

救那位老太太出来,不报十九年的仇恨,你也枉是男儿!你打独角牛、打我,就是你把天下闻名的李慕白、玉娇龙,那些男男女女的英雄豪杰全都打败了,你也称不起好汉,抬不起头来见人。老贤侄你当著师叔说一句干脆话吧,说!说!说声走!”

韩铁芳义愤填胸,几乎要跳起来,他点头说:“好!我跟师叔……”他的走字还没说出来,韩老善人已“咚”的一拳将徐广梁打倒了,韩铁芳真气极了,恨不得要抡拳打他的父亲,却见徐广梁在地下一滚便站起来,顺手由腰间抽出了短刀。

那瘦老鸦也挺身而起,跑了过来,抡拳对著韩老善人,眼看著这几十年的师兄弟,立时就要反目、绝交、殴打、拼命了,一时情况极为紧张,韩铁芳居中倒很是作难,不料韩老善人的脸紫胀了一阵,眼睛瞪了老半天,忽然又仰脸理须,哈哈的大笑,说:“初生的犊儿不怕虎,鹌鹑还敢斗公鸡?你们大概也不知道黑山熊是个何等的人?何等的武艺?你们只说我不敢替师弟报仇是因为胆怯,不错!我是吃过黑山熊的亏,是不敢惹他,但是其中还另有原因……”

说到这里,他那张宽阔的脸又变成了紫色,胡须越发抖动得厉害,他又一笑,但这种笑却与刚才那种狂笑不同,是一种惨笑,他伸著大拇指说:“我佩服你们!大丈夫应当替兄弟报仇,好男儿应当救母脱难,你们要走,对!可是我不准你们走!绝交,父子断绝,无论怎么样,我也不能准你们走呀!”这句话他喊得声音极大,把嗓子都喊劈了。

瘦老鸦跟徐广梁,连韩铁芳都一齐惊诧,不由都问说:“为甚么?”态度却都有些缓和了,都觉得其中必然大有隐情在,于是目光更盯住韩老善人的脸上。韩老善人却又惨笑了一笑,就点手说:“来吧!”他把这三个人带走了几步,来到那四根怪模怪样的粗笨的石头马桩旁,韩老善人过去抱住了一根石头桩子,浑身用力,就像跟一个人打架似的,咕咯一声,就把一根石桩连根搬倒,地下的土掀起来很深,旁边的几匹马齐都惊奔。韩铁芳、徐广梁、瘦老鸦,虽然都没往后退,可也都一齐变色。

老善人喘了喘,微笑著,嗓子更发哑了,说:“你们若有这样大的力气,才能……哼!也不配去找黑山熊!”呼呼的吹著胡子又腆起胸脯来,说:“我跟你们说,明人不作暗事,十九年前的事情现在我自己招认,你们若有本事就随你们办,我早已想到有这一天!”

重重地又喘了口气,指手画脚地,一边翻著眼睛回忆,他又说:“十九年前……那时我跟金刚跌赵华升,我们分别之后又在西安府重聚,因为各人手里有点钱都花光了,不得不再找营生,我们在西安府保镖,又因为干那事儿发不了财,我们两人就凑了一点本钱,走青海去做买卖,不想又做赔了,我们都弄得少衣无饭,新年正月,才降过一场大雪,我们路过祁连山,想到肃州去冉设法谋生。”

“那天我们俩都穿著破皮袄,背著各人的破行李,带著各人护身的家伙,走在深山里,赵华升还跟我说著笑话,因为我那时已经四十多岁,还没有娶过妻房,我时常想著发上一点儿小财,娶房老婆,他妈的这辈子就知足啦!赵华升他就笑我穷困到这步田地,还做这媳妇梦,他说他将来是一定去当和尚,就是积蓄下了钱,也必拿它救济穷人,或去修廊,他想做个善人,或当一个老方丈,我又笑他傻,我们俩正踏著尺多深的厚雪,往前走著,——祁连山的山路是陡得很,并且曲曲弯弯地,不想他妈的对面来了一群贼人。”

缓了一口气又说:“贼人倒是不多,只他妈的有六七个,为首的是个歪脖子,原来那家伙就是黑山熊的兄弟吴锡,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勾串了一个赶车的,把一家官眷诱进了山,不想要打劫,却不料那赶车的慌了神,自己就顺著冰雪的高山坡子滑下来了,把车摔了个粉碎,赶车的也死了,这事儿咱可没看见,我遇见的只是吴锡率领著几个喽啰,提著人家的几只包袱,背著人家的两个婆娘正在跑,赵兄弟一见,他就抱打不平,抽出刀来把那几个贼杀了个落花流水,吴锡也抱头鼠窜了,雪地上扔下两个婆娘,还有个小胖娃娃!……”

瘦老鸦扭头看了韩铁芳一眼,韩铁芳的心中是既悲愤,复激昂慷慨钦佩师叔赵华升的为人,徐广梁在旁却冷笑著。忽见韩老善人拿著拳头向另一根桩上一擂,石屑纷落。他就又说:“不瞒天,不瞒地,不瞒你们!我那时就起了歹心!因为那个年纪轻的是个官太太,甚么官的太太咱可也记不清啦,我当时就没顾得细问,她虽然脸上擦伤了点肉皮儿,有点血淋淋的,可是长得真好看,那个娃娃是她才生下来的儿子,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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