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部分 (第2/4页)

原来没有人,窗上裱糊的纸也不完整,惊心悚目的灯光一闪一闪地照到屋里来。

他看出眼前是乱七八糟,脚下也磕磕绊绊,原来这是一间放破烂家具,堆煤炭,并摆著许多枯干了的甚么夹竹桃、石榴树、盆花的屋子。他伏著身如同一条蛇似的窜进了破烂家具堆里,蹲在一张破桌子下边,前面有破椅、板子,还有花盆挡著,可是外边的脚步声极近,人声虽然不大也不再乱,但他却听得很清楚,只听是:“怎么?到底让他跑啦?”

“不会不会,他跑不了,往墙外再看看去。”

“楼上怎么样?那边的贼捉住了没有?”

“大概就是他一个?”

“这小子,前几晚来这儿闹的多半就是他,杀死窦镖头的也是他!”

更听见有一个人似是由房上跳下来,怒气说:“你们怎么都是饭桶,连个毛贼在眼前都放他跑了?快搜!快找!”

又有人说:“秦镖头你别嚷嚷!大人今天又发烧得厉害,别给惊吓著了!贼也许藏在这屋里,谁先进去搜搜!”

屋中的韩铁芳十分著急,手中紧紧地握著宝剑,心中突突不住地跳,可是又听那人好像就是方天戟秦杰,他怒骂著说:“那个贼也不是傻瓜,他会藏在屋中等捉么?你们快爬过墙丢到后院找找吧!”

韩铁芳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听见窗外仍有人说话。

那方天戟秦杰的嘴里仍在咕喂地骂著。房上也有人的脚步响,那短墙之外的声音仍很乱杂,过了许久,方才渐渐地消停,始终没有进这屋里来搜,不过院中也永远有人,有灯光。

韩铁芳几回想要逃出去,但都不便,他只得又拉过一块破板子遮住了自己的身子,仍然蹲伏在这里,等待著逃走的机会,这个时候,梆锣又迟迟地交到了四更了。

此时,那三间正房廊下的“气死风”灯里边的蜡烛也快烧完了,光度极为暗淡,著守灯笼的人也回屋去睡了,因为他知这贼人已经跑了,更夫往来巡逻著,方天戟秦镖头和几位官人还不断地在各院中搜查,这个看灯笼的人自知没有多大用处,后半夜也绝不会再出其么事了,他便趁著空儿去躲躲懒。何况屋里的灯光还亮,棉门帘挂在西里间的前面,外屋一律是紫檀木的桌椅,才惊慌了一阵的连喜,坐在小凳上伴著一盏锡灯台。

那灯上燃著的两根灯草,发著晃晃的光焰,照著这当了半生“长随”已经训练得极为规矩、极为世故的连喜,他眼前摊放著的一本《响马传》,本来他是用这本书消磨长夜,省得打瞌睡,屋里的大老爷要是唤他,他好知这。不料今夜果然又来了真的响马,并且来此光顾已经三次了,第一次杀了铁霸王,第二次是送来一封使得钦差大老爷更加病重的甚么信,这次又险些没拆塌了那座绿霞楼,还越闹越凶了。

头一次确使连喜受惊,因为他生来也没见过铁霸王那样凶恶凄惨的死尸,真吓得他好几天没作好梦,晚间不敢单身上厕所。但第二次出事时他倒不大惊慌,因为当他将贼人留下的那封信交到钦差手中之时,分明看见玉大老爷不但没发怒,反倒连叹了几口气,最近达阪城有人送来那双鞋,玉钦差就悄悄地亲命他把鞋送到吉升店去,劝绣香跟雪瓶赶快离开此地,他就有点儿明白啦,猜出来大闹这个花园的必定是那位“小王爷”。他想著「有其母必有其女”,一点也不足怪,五大老爷不见她,她当然不甘心,当然深夜里会来的,来此也不过是跟这久病未愈的钦差老爷要个主意,想个法子,也许是请求他营救罗小虎,所以他倒不怎么害怕了。

不料今天忽然听说来这里搅闹的贼人原是个男的,而且手携宝剑,已经逃走了,这可真使他惊恐了。他不知来的这个男贼是甚么人,是怀著甚么心,他怦怦乱跳的一颗心,这时才略定。那本《响马传》里边虽有很热闹紧张的情节,可是他也不敢看了,对著孤灯发怔,惭惭地倦意袭来,他觉著头沉,眼皮直往一块儿打架。

灯焰被由门隙荡进来的秋风吹得火光更高更明,照得那靠后墙的四扇精雕的檀木屏风上面嵌著的贝壳做的各种花纹都灿烂生光,他可没有料到屏风后面藏著人,藏著的还正是春雪瓶。

原来雪瓶叫韩铁芳来这里造成一场虚惊,为的是“调虎离山”,叫这里的守夜官人、镖头、更夫,全都跑到楼的那边去捉贼。在这慌乱之际,必有人保护玉钦差的屋子,也必有人到玉钦差屋里去禀报、压惊,她便先隐在暗处辨出钦差居住之所,然后趁著一些人慌乱,向各处找,往各处看,连喜又往里间去“禀大人勿惊”之际,连这外屋也无人之时,她就比秋风儿还快,进来就藏在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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