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2/4页)

累点儿,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离开这儿,去哪儿都比在家呆着好!你看看我们这个小地方,我出生到现在,都没变过!”

孟秋雨笑起来“我看你是想着上次请我们喝酒的男的吧?没猜错吧”

陈青白了她一眼:“喂!我说你这人,懂不懂看人脸色!别人的心里话随随便便说出来!说句心里话,我想的不多,就是日子比在家过得好就行,自己能养活自己,有几件体面的衣服,就可以了,你呢?”

孟秋雨听到这个问题,盯着远方雾气笼罩的山峦,若有所思的说:“其实我不知道,我不像你,没有那么明解的目标,过得开心吧,开心就呆在那里,不开心就去别的地方,或者回家”

“回家?我不想回家。我家里只有弟弟和妈”

“你爸呢?”

陈青轻轻的说“死了”

秋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怎。。怎么?”

陈青父母不睦是整个光南村都知道的事。她爸长年酗酒,当妈的打扮得花枝招展,整天不知道干些什么活计。

那一天是他的生日。没有人记得,他自己倒记得很清楚。跟几个朋友喝了顿酒,朋友们道是有事,四下散去。他想,这年头到年尾,没有不憋屈的时候,连跟老婆过回夫妻生活也要看她的脸色。日子过得太窝囊。已是半醉的他思来想去,心里的心思越来越沉重。家里一个人也没有。连平时不出门的小儿子也不在家。

他骑上自行车,拎着酒瓶子想出去给自己再打壶酒。一路哼着小曲。

邻居见了问“干什么去,老陈?”

“打酒喝去!”

这是他留给人间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尸体第三天被人发现。浮在护城河的水面上。

陈青去认尸,看到那肿涨变形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是自己的亲爹。她努力回忆父亲的样子,却不知为何想起他父亲年轻的时候,那张照片压在书桌的玻璃下面好多年。她细细回忆那张照片,却无论如何再也记不清照片中人的细节。只记得照片里的人意气风发,皮肤是小麦色。但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她想起平日里她母亲对待他时爱理不理的态度,轻蔑的语气。想起他跟别人借钱时,人家嘲弄的,鄙视的眼神。

想到这里,她笑了,她甚至为他感到高兴,他终于走了,羞辱和磨难再也奈何不了他。世间的欢笑和痛苦都已经离他远去。

她雇了辆拉牲口的小四轮将他拖回来,老板嘀咕着说:“这横死的人不比喜丧啊,要另外封红包的,小妹子,你知道吧?”陈青知道人家嫌不吉利,只好给封了个红包给他。临近家门,哀乐和唢呐高亢的声音纠缠在一起穿过夜幕传到她耳朵里。这一路上她都在作心理准备,想象自己听到这些不祥又刺耳的音乐要怎么办,想象自己面对哭泣的亲友要怎么办,想象自己见到弟弟的时候要怎么办。但她脑中一片空白,内心深处下意识的一阵抽搐。心里十分难过,但她没有眼泪。她抬眼扫了扫周围,发现一具新漆的棺木,外面漆黑,里面通红,停在屋檐下。她冲进屋,房子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伴着燃烧的檀香塔,树木极度干燥发出的树脂味,八月夜畔的热风把这些复杂的味道送进她的鼻腔里,刺得她鼻子发酸。乡亲将他从车上抬下来,寿衣是无法换了,稍微一使劲,皮肉就要掉下来。众人只好裹了层被单。脚上套了一双黑面白底的大布鞋,身上盖着薄薄的绸单子,绸单子上压了块镜子,镜面朝下,镜背后是一朵开得正好的牡丹花,富贵雍容的花朵盛开在一位半生潦倒的人身上。再往上,她就不敢看了。

她转身进了房间,她妈跟在她后面说,你爸这辈子终于解脱了。

她转过身,近乎发狂的向她吼道“你高兴了是吗!”

这一夜她搬了个板凳守在大门口,丧户不关门,门口坐着两个做法事的道士,她脑袋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忽而听见唢呐的声音,忽而又听见人语,做完第四场法事后道士问她,你是他的什么人?她抬起头答,女儿。

他们再问些什么,她就不回答了,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话都不想说。

第二天她知道,棺木是他爸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没来得及油漆,不油漆就装人进去,乡里乡亲要戳断活着的人的脊孟骨。她娘本来觉得运回来麻烦,打算将她火化,但一打听,火化要钱,骨灰盒竟比一副棺材还要贵便作罢了。这些话传到她的耳朵里,她的拳头握紧又放松,掌心里的汗蹭在裤子上,留下了几个湿湿的印子。

到了道士先前算好的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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