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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一分,朝向死亡。)所谓“代沟”,哪能作恶?尤其有酒做“媒”,“倏然共一樽”之余,哪有工夫愁这愁那?醉倒了,稼轩先生与松树闹别扭,不信古人书,我们则唱无调之歌,与东方齐白,或踏雪寻径不知家!痖弦不同于早期余光中,诗中偶赋酒,还真有道行,称得上是能人。其《土地祠》一作,有“油葫芦在草丛里吟哦/他是诗人/但不嗜酒”之句,许是自况,却不算写实,只是其“嗜”似有季节感、时间性,要不怎知“酒们哗噪着/待人来饮”?大底其时在爱荷华,是他“嗜”的季节,“爱”的时间。异乡逆旅,情怀意续自是有别,偶或“嗜”之“爱”之,化放翁“樽酒不空书架满,何时真得与君同”为现实,亦不必“自怪梦中往来熟”,“抱琴携酒过西邻”去可也。“酒们哗噪”,于卿底事?痖弦将之入诗,分明暗示:酒,我来也。的确,痖弦能饮。但他似有内置的酒生态系统,或嗜或爱或止或减,循环往复,只不揭秘而已。说“梦中醉卧巫山云,觉来泪滴湘江水”(卢仝:《有所思》),“可怜未遽忘风月,犹梦华觞插羽飞”(陆游:《九月十一日疾小间夜赋》),是又何苦?痖弦即不为。

北望神州,怎忘得范用、罗孚两先生

北望神州,怎忘得范用、罗孚两先生?范用的孤桐之性,中直之格,识与不识,有口皆碑。其行事为人,王荆公咏孤桐之章,实当之无愧。如此良材,岂但作枯薪、发微火而已?此暴殄天物也。范用爱酒、喜酒、敬酒,而不酒、酗酒、闹酒,家藏颇丰,中外兼蓄,“有容乃大”、“无欲则刚”。用庄子的话说,范用对酒,是“物物而不为物所物”、“胜物而不伤”、“不以物挫志”及“不以物害己”,境界极高,深识酒趣。罗孚与酒,妙事不少,知者亦伙。但罗孚与年前故去的台湾著名乡土派小说家王祯和结下酒缘,则不太有人晓得。七十年代初,王祯和自美经港回台,“朋友遍天下”的罗孚听闻,即渴谋一见,虽未致强求。罗孚向来关心文艺,眼界亦高,不轻许人,对祯和则颇欣赏。唯其时台湾政治气氛仍甚僵窘,百姓动辄得咎,答以由祯和取决。不图祯和谓见也无妨,即启曾任《时代》周刊远东特派员费时乐所赠建国前茅台,先与祯和、古苍梧共品,候罗孚夜班后赶来。倘非爱才,倘非具事业心、使命感,中宵过后,渡海驱车遥遥长途,仅与后辈短晤,并无必要,然罗孚为之。既来,祯和与罗一见如故,谈得兴起,频频敬酒——敬的是,至今苍梧念念不忘的“不知年”茅台。及后,罗孚先辞。又后,酒罄。再后,祯和、苍梧,涓滴不舍,倒着酒瓶,仰起脖子,以口相接——也没几滴!太美了,大好了,是建国前茅台。不久,天可怜见,王祯和即染上“致死之疾”,要买难得的大陆某种特效药,罗孚每次都为之设法,且半买半送,一连数年,及“北上”方止。祯和于发病十余年后!终于不治。雹碎春红、霜凋夏绿,殊深痛惜!这段酒缘,如非“生离,死别”,岂不更美、更好?只是现今的茅台,能入口者都少,也不美,不好。人既如此,物何不然?范用、罗孚,与北京那对“珠联璧合”的“酒夫酒妻”、翻译伴侣杨宪益、戴乃迭至稔。尝见彼夫妇两人,由午至暮,尽威士忌一,大曲一,啤酒若干,尚能论文,斟酌用字,诚非常人也。

“止酒情无喜”,五柳先生似亦不免“酒雄”气短。实则非是,他只是受条件制约,患“无”不患“止”,自揭一番而已。《挽歌诗》三首,顶针续麻之际,道出其中消息。第一首以“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作结,第二首即以“在昔无酒饮,今日湛空觞”承而写之。如此,还戒什么酒?只恨其不足,死后即使满杯,可望不可及,光摆着何用,还不快乘生时饮之!至此,连“将非遐龄具”的忧虑,都一并化解了。但人的行为,责取决于其自由心性。特别是极私人的喜恶问题,如饮酒,止与不止,根本不必说因由。也不必问,不必劝,一问即有“好事之徒”之讥,一劝难免“干涉内政”之嫌。因是,董桥的散文,写得虽如上佳的“亚曼湼”,不知年的“砵”,与他浅斟算了,不必强求。至今固犹忆念不止,一九七九年“中国周末”期间,于密西西比河上。与张错似乎“干杯还少”的鲸饮情景。此情此景,确乎说不尽的痛快,能文能武的酒中豪杰,哪里去找。但弃酒的张错仍是张错,仍有许多可供斟酌。数十年的老友之中,李欧梵、陈若曦、欧阳子、许达然等,依然随缘随兴,不醺醺然于酒而已,醺醺然于其他,同样妙不可言,都永志于心。

怎忘得,从前杯酒,是今之视昨。他日视今又如何?则难忘孙述宪大兄那一瓶瓶Chateau Latour,Ch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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