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1/4页)

我已完成在肿瘤科的任务,目前没有其他即将告别生命的候补者。我看看挂在门上方的钟,时针指着一点零一分。我的第二项工作即将开始。

我把杯子放回桌上,起身走到门口,桃乐丝刚好进来,眼里噙着泪水。走廊上传来女人绝望凄厉的哭声。

“我完全不知道你怎么能忍受死亡,萨柯维兹护士。”桃乐丝消沉地说。“看到家属与他们的痛苦,我也会跟着嚎啕痛哭好几个小时。”她将手伸入罩裙里找手帕。

“你看,亲爱的桃乐丝护士,那就是我陪伴临终者而非亲属的原因。”我回答她。“你想,我若得陪在父母身边,会痛哭流涕成什么样子?我并不懂得安慰人。”

我们两个扯平了。她温柔地碰碰我的肩膀,经过我身边,进入房内。

“还有其他病人吗?”虽然我已经知道答案,还是出于礼貌开口问了一下。桃乐丝摇摇头:“没有,萨柯维兹护士。泌尿二科的紧急病房里躺了个没亲人的老先生,不过这你已经知道了。主治医生认为他的时间不多了,只是……”

“只是四个星期前他也这么说。”我把话接着说完,亲切地对她微笑。“你别担心,桃乐丝护士。他还有三天,或许是四天。明天晚上我会去看他。”这是更令人哀伤的案例:一位被遗忘的孤独老人。他们往往最害怕死亡,就算他们假装那是种解脱。大部分的人都会说谎。我会多多关照那位老人。“晚安。”我沿路跟人打招呼,跟平常一样,不等回答就离开。

我走下长廊,来到楼梯间,身后传来泰亚母亲哀悼女儿的嚎啕大哭。我绝对不会转头,我不喜欢看见家属绝望无助的场面。别人尽可以抓住他们的肩膀,大声叫嚷他们该庆幸自己仍活着,还能追悼悲伤,孩子死了不是他们的错!

我踩着愤怒的脚步打开门,跑下阶梯。十一层楼,尽量迈开大步,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迅速到达门厅。这是向泰亚致上敬意的新纪录。

“晚安。”门房在我后头叫着,一个年轻人,顶多十八岁,应该是新的代工。这些人来来去去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记住他们的名字。我只抬抬手,就冲了出去。

席拉能来把他们赶走吗,希雅?

我做了个决定。这件事我已经考虑良久,不过,最后是泰亚让我下定决心:写下那小女孩纠缠我已久的所有故事。

有件事可以确定:故事将非常骇人。因为我不仅感觉得到死神——我还是死神的女神。

【一六七○年三月十二日】

【鄂图曼帝国古鲁萨(塞尔维亚地区)】

“母亲,他们也会来我们家吗?”小女孩透过模糊不清的窗玻璃往外看,眼睛紧紧盯着街上的士兵在雨中一家一家走过。从朴素的穿着与简单的武器判断,他们隶属土耳其占领军的支援部队,大概是从另一个村子来的志愿军。小女孩的头左摇右晃,想避开玻璃上的脏污,柔和的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也许会,怡卡。”母亲走到她身后,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杨亚无法理解女儿的兴奋,但也没有害怕陌生人的理由,二十八岁的寡妇与八岁小女孩没什么好招惹的。她叹了口气,整了整女儿深棕色的粗衣,把梳成辫子的黑发端正地放到背后,同时打量着别家桁架屋的窗户,看见窗后偶尔闪现恐惧的脸孔。想要走出房子跟士兵说话的人,被人用粗暴的手势挡了回去。

怡卡只迅速抬头瞥了她一眼,不想将那些士兵看漏了。“我可以跟他们一起走吗,母亲?”

杨亚惊讶地看着她,甚至不由得笑出声来。女儿年岁渐长,越来越天不怕地不怕,全村都知道她渴望冒险。“他们不会带你走的,我的小花,因为……”

一个身穿盔甲的男人正往这边走来,望向她们孤单地矗立在街尾的小屋。这引起了杨亚的注意。接着他从装饰华丽的战马背上跃下。土耳其禁卫军!她惊恐地发觉,从特殊的服装上可辨认出他属于那可怕的精锐部队。事实上,禁卫军禁止骑马,但这里远离君士坦丁堡与苏丹,所谓天高皇帝远,所以他们允许自己享有特殊待遇,这点杨亚了然于心。

禁卫军呼喊一位身后有人撑伞护卫的东方服饰男子,两人交谈起来。支援部队里有禁卫军非比寻常,情况多半也不妙。通常禁卫军禁止与平民接触。不过,他们对诸多规定置若罔闻,以便获取财富和权力。

“为什么他们不会带我走,母亲?”

杨亚陷入沉思。她曾经听说过一个字,但他们的语言没有相对应的说法,只能说明个大概,意思是说,土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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