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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点头,笑了:“您是不是在说反话,您是想说,一个瞎子能够看得见影像?开玩笑了吧?”

托尼诺边笑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然后他前后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清醒一下头脑。“不,倒不是那样,”他说,“确切的说是太难以置信了。”

雪丽摘下她的眼镜,用一根手指在镜片上压了一下,然后把它举到他们眼前。“在两百年前,谁又会相信根据一个人在眼镜上留下的指纹,能够被鉴别出这个人的身份呢?谁又相信五十年前我们掉在食油里的黑白照片被发现后,还依然能提取出当年遗留在上面的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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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复活节早晨,3月27日,匹兹堡(8)

她把眼镜放下,合拢了双手:“如果可以设计出更智能一点的电脑的话,我敢说我们都不需要它十分之一的能力,只要给出正确的条件,就能接入别人的身体里读取到他大脑里的信息了。那对电脑来说将是个非常简单的任务,破案就轻而易举了。”

“您是说您的大脑就像脑电图扫描仪一样的工作方式,只不过您看到的是影像画面,而不是电波?”

“我也不晓得是否有那么复杂,但是事实上来讲是这样的。”她点点头,“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发生的,具体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她用手敲着桌子说:“我相信当我们的身体已经死去的时候,我们的大脑里还能印记着我们所经历过的一切。在我们的大脑中印记着这些影像,打个比方,我们把电脑硬盘中过量的数据清除到回收站里,但数据信息仍然会留存在硬盘上,这是一样的道理。如果按照这样的解释,我能够看到人死前的几秒钟记忆也根本不足为怪了。”

“那么为什么你每次跟别人握手的时候就不会看到这样的影像呢?我是指活着的人。”托尼诺还是有些不太理解的追问道。

“想想看,”她边说边摇晃着她的手。“如果一个有生命力的神经系统受到了外界的刺激,那它会条件反射地马上被迫作出抵制。它主要的功能是本能地自我防卫,而且它是在一个封闭的系统中完成这个过程的。换句话说,机体的本能不会允许它这么做。”她摆开一根手指,说,“但是关闭电源,入侵的入口就打开了。”

“会不会产生副效应?我的意思是说,这种记忆最后是怎么消亡的?”托尼诺追问。

雪丽把手指圈成一个圆圈。她笑了一下,两条腿在桌子下面换来换去。

又一个她不喜欢被问到的问题,卡普维奇心想。

“副效应?”她重复一句。

雪丽把胳膊肘架在桌子上,合拢双手,似乎在沉思这个问题。

它们怎么消失的?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问题。当你被活埋的时候,你究竟怎样忘记泥土投入到墓穴里的声音的?你又怎能忘记口中被插入的塑料管子的味道,飞机急速地坠落,或是正对着你的枪口喷出得火光?你能够永远忘掉犯下的一个以生命为代价的错误吗?

“说实话,没有什么副效应。”她说。

即使是现在她还在挑战着医生的诊断,“雪丽,你身上有一种恐惧感在侵扰着你,我说的没错吧?”那个医生一直都不喜欢她现在做的事情,认为做这样的事对她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很不好的,也没有人会理解她做这样的事。曾经有人告诉她,她所做的工作是在和自然法则背道而驰,她虽然是眼睛瞎了,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她就不会再摊上更糟糕的事。

她知道医生所指的是什么,嘴角肌肉时不时的神经性痉挛,可怕的噩梦还有那些妄想。这些恐怕都是前兆。

“受到严重刺激后精神压力紊乱可能会导致各种形式的精神性疾病,雪丽。你必须慎重对待这些后遗症。”

一直以来,人们都在试图应对各种精神疾病。警察,急救人员,军人……他们都在脑子里留下过很恐怖的记忆片断。因此,她所通过受害人眼睛里看到的画面与事实的真相并不完全是一致的。这其实只是一段记忆而已,不能武断的将记忆中的画面与死亡的真相划等号。

她也有过放弃做这种工作的想法,不过这种想法让她顿时觉得很恐慌。当她还是个孩子在孤儿院的时候,她就梦想着成为一个重要人物,一个既不同凡响又令人人都仰慕的女人,成为课本中的女医生或者女警官,或者是女宇航员。她想去上大学以学到更多的新知识,她想以一种不同寻常的有意义的方式对社会有所贡献。

然而梦想毕竟是梦想。她只是现实世界中一个贫困的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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