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部分 (第1/4页)

“肖大哥。我若是去天寿山种树那就是一辈子。我可丢不下翠儿他娘和翠儿。”

“你还真是个老实人。幸亏你老婆也没辜负你!这边供地一日三餐根本就是狗食。你还有女儿送饭。咱们这些人就倒霉了!”

康老三憨厚地笑了笑。便一声不吭地继续埋头干活。旁边几个囚徒见状都是摇头。看这家伙绝顶老实人地模样。谁能想到他居然为了家里婆娘念念不忘地仇恨。从南京跑到开封。怀揣利刃杀了那个谋害了他小舅子地女人。手刃了那个过着逍遥日子地奸夫。还杀了两个想要上前拦阻地狗腿子。身上背着四条人命。

这本是必死之罪。幸好之前那桩公案不知道被谁揪了出来。开封换了新知府。那新知府还算是公允明断。查明了那对男女系奸夫淫妇。又谋害人命在先。免去了康老三两条人命地罪行。再加上后头两条人命。不过判了杂犯死罪。如今他家老婆女儿都是铁了心跟来。否则岂不是太犯不着了?

翠儿提着食盒一路跑回了家。心里仍在计算着这几日挣到和花去地钱。不论她怎么算。最后却黯然发现。倘若再没有其他进项。只怕她和母亲就再也捱不下去了。虽说父亲地死罪变成了十年苦役。但只看这些天地光景。这十年又岂是好捱地?

说是家。其实不过是搭建在内城北边墙根处地简易棚子。此次调拨来修建北京城地囚徒数以万计。跟来地家属虽说不多。但也决计不少。这一溜棚子里就住着好几十人。只大家都是精穷。平日里来往也多半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她匆匆推开破烂地院门进去,结果发现一个身穿灰色絮袍的消瘦妇人正在那儿就着雪水洗衣服,双手冻得通红,而且还在不住地咳嗽,不禁吓了一跳,连忙冲了上去。

“娘,您的病还没好呢!我不是说过,这些您别干,都有我么?”

“我的病不打紧,你一个人忙前忙后的,我什么事都不干,哪有这理儿?”

康刘氏瞅了一眼女儿气急败坏直跺脚的模样,又叹道:“我这身子骨我自己知道,就算捱也捱不到你爹免罪,还不如趁着眼下能干活的时候多帮些忙。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早知道他看着老实憨厚,却那么有血性,就不会没事情唠叨这些,也不会让他犯下了这样的大罪!”

“娘!”翠儿见母亲神情愈发凄苦,忍不住上前蹲了下来,紧紧抱住了她的双肩,“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您再埋怨也是于事无补。若真地熬不下去了,我……我就卖身给那些贵人家,换几贯身价钱来,只要爹爹和您……”

“傻孩子!”

康刘氏轻轻抚摸着女儿的额头,心中那丝痛悔仍是挥之不去。丈夫以苦役赎罪,那十年本就难熬,若是她和女儿有个万一。他可还能坚持下去?可哪怕是为了丈夫,家里头积攒的那几贯钞也几乎都用尽了,再下去便要揭不开锅,还如何等下去?

“对了,娘,我今儿个出去的时候。听人说英国公的病已经好了!”翠儿仰起头,两只眼睛中闪动着期冀的光芒,“我听说小恩公一直都住在英国公那座别府,不如我去求求他!娘,我知道他是贵人,也不要他白白帮咱们,只要他能给我找个活干,哪怕是做牛做马,只要能撑过这十年就行!娘。我求求您了!”

想到自己原也是出身殷实之家,结果却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康刘氏不禁抱着女儿的头痛哭了起来。可如今虽已经是走投无路。她却仍不想断送女儿地一生自由,自是不肯答应翠儿地请求。等到中午打发了女儿前去给丈夫送饭,她便回到屋中,坐在那权充是床的稻草堆中直发愣,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办法。

可是,父亲去世,大哥也已经死了,如今只剩下了她这么一个穷困潦倒的妇人,人家还会认她这门亲戚么?

由于次日便是元宵节。大街上四处都是行人,那些卖各色花灯的摊子前更是围满了吵吵闹闹的小孩子。康刘氏小心翼翼地避让着那些衣着光鲜地人们,可问路的时候却无人搭理,走了老半天还在原地转悠。寒风吹来,她即便裹紧了衣服却仍是抵御不了那寒冷,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最后只得扶着墙根才能勉强行走。

她挣扎着又走出几十步,才经过一处门头,双脚却忽然一阵发软。竟是在那门前的台阶处坐了下来。此时,她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阵剧痛,情知是老毛病犯了,不禁苦笑了起来。看这光景,她就不该担心寻上门去自取其辱,应该带上翠儿。若是她无声无息就这么死在外头,她那女儿又该怎么办?

“喂,要饭的就往别处去,有这么大过节地往人家门口坐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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