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部分 (第1/4页)
“叨扰了,足下敢莫是赵地的人氏么?”
一个外乡老者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扭头看时,却是一个白发扶杖的老人,领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卓王孙脸上掠过一丝喜色,急忙跃起施礼:
“先生请了,小人卓王孙,祖上正是赵地人氏,因为亡国,被秦国皇帝强迁到这蜀地来。先生是何方大贤,如何一望之下,便知晓小人身世?”
那老者呵呵笑道:
“老朽是阳夏司马谈,在朝廷里做太史令,这是小儿司马迁,我们父子二人为撰一部史书,四海云游寻访,见足下胡服窄袖,又不是胡人,自然想到该是赵国的后裔了。”
“原来真的是胡服,”卓王孙低下头去,神色又变得黯然:“二位请坐,用些水和干粮吧。”
司马迁年纪虽小,却甚乖觉,看一眼父亲,见父亲微笑着示意,这才接过水壶、粮袋,一**坐在草地上,不客气地大嚼起来。
司马谈也缓缓坐下,喝一口清水,润了润发干的咽喉:
“胡服又如何?当年赵国的武灵王因强敌环伺,嫌祖先传下的衣冠不便打仗,这才胡服骑射,换作足下一般地打扮,从此北破匈奴,西服林越,令强秦不敢藐视,足下穿这胡服,应当为先人感到自豪才是。”
这一番话说得卓王孙喜不自胜:
“不是先生这般说,小人如何知道这些?小人祖上原本是赵国王族,可是却姓卓不姓赵,这祖上传下的画像,题字小人固然是一个也不认识,这画像上先人戴的王冠,也被人说成是秦国卫士戴的,让小人好生气短,唉!”
司马迁嚼着干粮,爬到画像边,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这才扭脸笑道:
“爹爹不见么?这的确是赵国大篆,这画像上的王者,就是赵国的武灵王啊。记得爹爹说过,赵国顽强,让秦国吃了很多苦头,灭赵之后,秦王怒气不息,就把赵国的王冠,赐给自己卫队作头饰,所以卓大叔邻居们说的,其实倒也不能说不对呢。”
卓王孙用艳羡的目光望着司马迁,啧啧赞叹道:
“倒底是史官的儿子,小小年纪,便读过这许多书,小人痴长了这三十一岁,只读过先人费劲心机保存下的半卷书罢了,见左邻右舍连一个大字都不识,还自以为学问不小,如今看来,实在好笑得很,好笑得很那。”
“当年秦始皇焚书坑儒,弄得天下学问一扫而空,莫说是百姓,就是朝廷百官,许多都一辈子目不识丁呢,唉!”司马谈捋着白须,长喟了一声:“足下读过的那卷书,可还记得几句么?”
“就那么半卷,没几个字,倒还记得些,”卓王孙苦笑道:“记得书里这样讲:‘故人主用俗人则万乘之国亡,用俗儒则万乘之国存,用雅儒则千乘之国安,用大儒则百里之地久。而后三年,天下为一,诸侯为臣,用万乘之国则举错而定,一朝而伯’什么什么的。”
“这是《荀子》里的《儒效》一篇,是游说诸侯的好文字,当年韩非、李斯,都是这位荀子的门徒,出将入相,好不风光呢,”司马谈若有所思地望着渐渐落山的夕阳:“可惜啊,可惜如今天下一统,异姓王已差不多给灭得干干净净,这游说诸侯之书,怕是用途不大了。”
卓王孙摇着头,脸色显得更沮丧了:
“不瞒先生说,父祖相传,我家世代都是赵国的大族,什么文官武将,出了不少,可赵国一亡,我们给迁到这么个山套山的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读书吧,就传下这半卷书来,凑合认几个字还行,想上进那是门都没有;想练武吧,倒也学了些家传的剑法箭术,可早些年天下乱的时候,祖父、父亲说我是单传,父母在,不远游,不让去,现在老辈们倒都已入土为安了,得,这天下却也太平了,您说,您说,小人这叫什么命!”
“太平,太平不好么?”司马谈雪白的眉毛陡地竖起:“迁儿,把咱们在北地学会的那首歌谣,唱给卓大叔听听。”
“生男慎勿举,生女哺用脯;不见长城下,白骨相撑拄……”
司马迁稚嫩的嗓音,在山风里久久地回荡着,卓王孙听得入神,半晌,才悠悠叹了口气:
“唱得好,唱得好,这样的官爵,不争也罢,只对不起祖宗,唉!”
司马谈又喝一口水,笑着眯起了眼睛:
“足下也无需这般气短,老朽听说皇帝已派许多青年才俊到处寻访名儒耆宿,跟他们学习失传的诗书典籍,还要派人抄写,分发各地郡学,供天下士子学习呢。足下就算学不动,足下的儿孙却一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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