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2/4页)

珠子在眼皮底下不安的滚动著。严维伸手顶著他的嘴角,“发什麽傻。”指尖粗糙的薄茧,配著哄小孩似的语气,听得人晕眩了起来。“笑一笑,郁木木,笑一笑。”当初的戏语,从照相机後探出的脑袋,如今触手可及的附耳轻言。严维轻轻用著力,试图抚平他眉心的皱纹。

“我们是出去玩呢。吃好吃的,要这麽大的螃蟹,住宾馆,要带电视机的。都我请。”郁林看著他,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车厢有些颠簸,晃得人昏昏欲睡。他只记得那只手指又轻轻抵著的嘴角,逗他说:“茄子。呐,茄子。”谁比谁更心猿意马,痒痒的,嘴角真的弯了。那是多久前,闪光灯那麽一亮,眼前一片白,只听见又清又脆的声音。“嘿,原来你会笑嘛。”

严维坐在一旁,靠著卧铺的铁皮,郁林似乎睡著了,分成上下两层的卧铺座,有些矮,直叫人担心,一抬头,就会磕著。严维找不到一点倦意,他在黑暗里看著郁林。刚过隧洞,路灯照著车窗,就下意识的伸手,替他挡光。那发黄的颜色,就像是穿过金色的糖纸片,麻木的舌尖上,也尝出那麽一丁点的甜味。

郁林不知道梦见什麽,眉宇间舒展开了。严维轻轻把他的额发拨开,看著他形状优美的眉毛,过去还要更秀气一点,有出息,是个懂大事的,和他们这群胡闹的都不同。他自己总求实用,那些凑合的钉鞋、毛巾、搪瓷缸子。他大老粗,一辈子也就这样。唯独这件事上,像文艺青年,好高骛远。那些头发,从他指缝间轻擦过,弄乱了,又连忙替他抚平,他如果不是心里装著郁林,不过是只求填饱肚子的混混。

有人从走道上挤过去,严维的手连忙藏到背後,等那人匆匆过去了,才开始无声的笑,又往郁林身边挪了挪。他想著下了车,要领郁林去哪,干些什麽。把过去做过的,筛子似的筛了一遍,都是些零散的琐事。那时候做什麽都高兴,倒弄得他猜不出郁林真正喜欢什麽。只是隐约觉得,如果不试一试,就真回不去了。

30

火车换轨的吱嘎声,和车厢里不时的低咳、呼噜,此起彼伏。在这摇篮般轻颤的旅途中,被夜风抖散,成了静悄悄的默剧。严维把车窗往上扳,用身子挡著风,看著外面掠过的风景。不知道等了多久,太阳从远处的土坡後爬上来。在长满杂草的荒地上,竖著一根根电线杆,电线像五线谱一样,绷得直直的。黄色的稗草间,偶尔一棵葱绿的小树,又在视线里蹒跚後退。

郁林醒来的时候,过道上已经有了装满零食的小推车,严维买了两盒牛奶,还有些老婆饼,凤梨酥,几桶乐事。两人各抱著一堆,他离开了会,替郁林补了票。回来的时候,郁林已经撕开了一盒凤梨酥,正往嘴里送。严维凑过去:“怎麽样,好吃吗。”

他伸手,替郁林擦了擦嘴角的碎屑,惹得郁林眼睑颤了一下。他笑嘻嘻的:“怎麽吃的到处都是。”郁林用手挡了一下,像是不乐意,眼底又不像真不乐意,低低的说了句:“胡闹。”严维笑了笑,歪著头看他,又伸手替他擦了擦。郁林垂著眼睛,等他弄干净了,过了会,伸手撕开一个凤梨酥,递给他:“吃吗。”

严维顿了顿,又露出点笑,眼睛里亮晶晶的,手无意识的在衣角擦了下,才伸手去接。一个晚上没睡,却比前几天精神了。郁林低头吃自己的,偶尔侧头,看几眼严维。虽然还是静静的,已是内敛多於抑郁。

等火车在另一座城市停稳了,两个人出了站台,车站前各式的地毯,琳琅满目。烤红薯的铁桶,大多锈迹斑斑,却发出一阵阵喷香。几十辆出租车排著长队,等著人关顾。“坐车吗。”严维听了这话,抱著零食,回头看了他一眼:“走吧,走到哪就住哪。”

街道上还没禁摩,冒著黑尾气的各款的摩托,在汽车的缝隙中突突的加著速。郁林还穿著西装,走了几步,脱下来,折了下,挂在手上。随便找了个三流的酒店,登记姓名的时候。严维手肘撑著柜台:“我们是哥们,我兄弟。”郁林看了看招待小姐的脸色。“写朋友?”严维一直高高兴兴的,“要不写老同学。”

郁林站在离他三四米远的地方,过了一会,听见钥匙响的声音,伸手一接,是严维把房门钥匙扔给他了。严维站在前台:“我要份地图,这附近哪家馆子好,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姐姐。”他们还小的时候,严维就这麽一口一句姐姐,都被他哄得团团转。都这个时候了,遇上和他差不多大的,他一不留神,还这麽称呼。

他打听了一阵,两人进了房间,简单的洗漱过。郁林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严维在翻他钱包,几步上去拿了回来。严维看他一眼:“干什麽,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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