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3/4页)

视线,耸了耸肩膀。严惜走过去,轻声说:“对不起。”

郁林伸手握住他的手,用了些力气。

3

严维从高中时就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特长是挤公共汽车。

出门步行15分钟,就能看见公共汽车站。站台上二三十人,看见车子总是一窝蜂的挤上去,壮的撞人,瘦的被撞,上了车的鼻青脸肿,上不了的满眼金星。庆岭中学的孩子都是痞子,挤车都有绝活,该如何侧着身子往前钻,上了车要如何抢座位,有讲究。

严维更特别些,他每次远远瞧见汽车,车没停稳就跳上去,死死扒着车门。门一开,后面的人往前挤,就把他先挤进去了。郁林第一次看见严维的时候,他正扒住车门,没二两肉的身子随着车身的颠簸左摇右摆。那次站台上站了四十多个爷们,严维第一个上车的,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郁林最后一个上,几乎没个站脚的地方,来来回回的被车门夹。

严维总说:“开学做新生致词的那人是个孬种。”

就算后来熟了,一去饭堂,小吃店,收发室,买票打饭,搬书领信,所有要排队的地方,严维就说:“小林子,你坐,你看包,排队你不行。”严维能挤在最前面,打两个人的饭,还能抢着糖醋鱼。

他长的好,掌勺的原意往饭里浇汤汁,郁林不行。那时候爷们辈的不知道什么是深沉流,没人看的惯。长的再精神,一酷了,学习好是书呆子,不好的是神经病。女生不一样,聚在一起时专挑酷的说,可等见了面了,一个比一个不屑一顾。

郁林就一直跟着严维混。他们高一一个班,到了冬天,严维把他所有的短袖长袖都穿在身上,再罩校服外套,不冷了,郁林有件呢子大衣,穿外套外面,有时候里面还会加件V领的薄毛衣。

第一次看见严维哭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冬天。那天是郁林打的饭,饭上还搁着两个热腾腾的包子。严维一口没吃,闹得脸红脖子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郁林不会劝人,在旁边陪着,看见他哭的直打嗝,还帮他拍背,顺气。

严维好久才憋出一句。“我难受到姥姥家了。”

过了会,“邓爷爷昨天死了。”

那是97年的2月,离香港回归还有不到五个月。

严维喜欢给郁林起外号,心情好了叫小林子,心情不好了叫郁木木。前者是阉货,后者是蠢货。那个时候的郁林很还纵容,他叫严维为严维,直到某个暑假的某个铁架床上,他叫了还在抵抗的严维一声维维。

床单上全是汗,皱巴巴的,出了点血。“你真狠。”严维咬牙切齿的。

高二分文理,理科总共才两个班,二班是理科快班,三班是理科慢班,一条走廊,各占两个头。所以每次谁要找谁了,得从一头奔另一头。郁林那班总共才养十几个人,尖子生,上课像开会,不像三班总闹哄哄。

严维有次在晚自习用酒精灯烤香肠,烤脆了,拿牙签串了,从二班后门溜进去。“小林子,试我的手艺。”看郁林吃完了,又问:“下次还想吃什么。”

郁林说:“汤圆。”

严维第二天上学背了个小锅。架着锅,放着水,煮着汤圆。旁边人问:“这能熟吗。”

一锅汤圆,两人分了。严维好好的,郁林拉肚子。

4

这些也都是过去的事了。

严维进行复健的时候,有些啰嗦,可还算是个很配合的病患。复健师一手握住他的关节近端,另一手握着手掌,缓慢地活动关节,直到引起疼痛时为止,每天要重复三四次,时间由短至长。期间郁林也来看过几次,隔着玻璃,没进去。

后来严维要自己一个人折腾。抬手、抬脚、大小关节屈伸转动,逐渐起坐、站立、行走、下蹲,如果完成的好,还要额外配合拉绳、提物。严维总跟复健师唠嗑:“我真倒霉啊背到姥姥家去了。”

复健师话不多,针针见血。“你不算倒霉的。知道我们医院最小的手术是什么吗?”

严维眨眨眼睛。“割双眼皮?”

复健师噗嗤笑了。“是胆囊炎的

,前年有个人做这个,结果麻醉失误,也成植物人了。”她拧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茶提神。“人命也就是这玩意。生啊,死啊,一个念头的事情,指不定哪天就轮到谁了。听过金圣叹吗,点评水浒的那人,临上法场时自己害怕,想早死早解脱,就和前面的犯人调换了位置,结果他的头刚砍下来,皇帝的赦令就到了。”

她说着,看看了表,“耽搁了5分钟。把哑铃抬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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