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部分 (第2/4页)

是它的面积大。它有一些凸角和凹角,一些黑洞和斜顶,一些拐弯和地洞。因而有许多无法探测的吓人的旮旯,在那里仿佛暗藏着许多拳头般大的蜘蛛和脚掌那么宽的土鳖,甚至或许还潜藏着几个什么妖怪。

那两张破床,一张靠近房门,一张靠近窗口。两张床都有一头抵着壁炉,也正对着马吕斯。在马吕斯得以窥望的那个洞穴的一个邻近的墙角上,有一幅镶嵌的木框里的彩色版画,下沿上有两个大字:“梦境”。画面表现的是一个入眠的女人和一个沉睡的孩子,孩子睡在女人的膝头上,空中一只老鹰,嘴刁着一个花环,女人在梦中用手把那花环从孩子的头上挡开;远处,拿破仑靠在一根深蓝色的圆柱上,头上顶个光环,柱顶有个黄色的斗拱,上面写着一些字:马伦哥奥斯特里茨耶拿瓦格拉姆艾劳在那画框下面,有块木板似的长东西,斜依着墙竖在地上。那好象是一幅放倒了的油画,也可能是一块背面涂坏了的油画布,一面不知从什么墙上取下来的穿衣镜扔在那里备用。

桌子旁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马吕斯望见桌上的有鹅毛笔、墨水和①这些地名都是拿破仑打胜仗的地方。

纸张,那男人是个瘦小个子,脸色焦黄,眼睛阴辣,神色刁狠、凶恶而惶惑不安,是个糟透顶了的恶棍。

拉华退尔①如果研究过这张脸,就会在那上面发现秃鹫和法官的混合样子;猛禽和讼棍能彼此丑化,彼此补充,讼棍使猛禽卑劣,猛禽使讼棍狰狞。那人长了一脸灰白的长络腮胡子,穿了一件女人衬衫,露着毛茸茸的胸脯和灰毛直竖的光臂膀。衬衫下面,是一条满是污垢的长裤和一双开了口的靴子,脚指全暴露在外面。他嘴里刁一个烟斗,正吸着烟。穷窟里已没有面包,却还有烟。他正写着什么,兴许是马吕斯念过的那一类的信。一本不成套的旧书放在桌子的一角,这看上去象是从前旧式租书铺的那种十二开红面版本,象是一本小说。封面上标着用大家印的书名:《上帝,国王,荣誉和贵妇人》,杜克雷?杜米尼尔作。一八一四年。那男人一面写,一面大声说话,马吕斯听到他说的是:“我说,人就是死了也还是没有平等!你看看拉雪兹神甫公墓便知道!那些有钱的大人们葬在里面,路两旁有槐树,路面是铺了石块的。他们可以驱车直达。小人物,穷鬼,倒霉蛋嘛!在下头污泥浊浆齐膝的地方,扔在泥坑里,水坑里。把他们扔在那里,她让他们尽快烂掉!谁要想去看看他们,就得准备陷进土里去。”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一拳揍在桌子,咬牙切齿加上一句:“呵!,我恨不得把这世界一口吃掉!”一个胖妇人,可能有四十岁,也可能有一百岁,蹲在壁炉边,坐在自己的光脚跟上面。

她也只穿一件衬衫和一条针织裙,裙上补了好几块旧呢布。一条粗布围巾把那裙子遮了一半,这妇人,虽然揉成了一团,却仍看得出,是个极高的妇人。在她丈夫旁边,那真是一种丈六夜叉。她的头发丑怪,淡赭色,已经花白了,她不时伸出一只生着扁平指甲的大油手去理她的头发。

在她身边也有一本打开的书搁在地上,和那一本一般大或许就是同一部小说的另一册。在一张破床上,马吕斯看见一个灰白细瘦的小姑娘,几乎光着身体,垂着两只脚,坐在床边,似乎在不听、不看、不活的状况中。

这想必是刚才来他屋里那个姑娘的妹妹。乍看去,她有十一、二岁。仔细去看,又能看出她得准有十五岁。这正是昨晚在大路上说“我就逃呀!逃呀!逃呀!”的孩子。

她属于那种长期不长,后又陡然猛长的病态孩子。这种可怜的人类植物是由穷困造成的。这些生命没有童年,也没有少年期。

十五岁象是只有十二岁,十六岁又象有了二十岁。今天还是小姑娘,明天就成了妇人。仿佛她们在超越年龄,以致于能早日结束生命。

这里,那姑娘还是个孩子模样。此外,这家人没有一点从事劳动的迹象,没有织机,没有纺车,没有工具。几个形相可疑的废铁件乱堆在一个角落里。一派绝望以后的死亡之前的那种坐着等死的阴惨情景。

马吕斯望了很久,感到这室内的阴气比坟墓里的还更可怕,因为这里居①拉华迟尔(Devtter’1741一 1801),瑞士人,精通相面术,认为从人的面部结构能识别人的性格。

然有人的灵魂在游戈,生命在活动。穷窟,地洞,深坑,某些穷人在社会建筑最底层伏着的地方,还不完全是坟墓,只是坟墓的前厅,但是,正如富人把他们最富丽堂皇的东西设在他们宫门口那样,死亡也正把官最丑恶的东西放在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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