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1/4页)

弱的,卖劣货的,诡诈的,没爹没娘的专爱帮凶的,伪善的,诸如此类,即使荷马在世也难以胜举。在那班帮凶和伪善者的核心圈子中央,好不容易才识别出黑话王国的国王,那魁梧的丐帮大王,只见他蹲在由两只大狗拉着的一辆小车里。黑话王国的后面是加利利帝国②。这帝国的皇帝吉约姆·卢梭,穿着尽是葡萄酒迹的朱红袍,威风凛凛地走着,前面有相扑和跳祝捷舞的江湖艺人开路,周围是皇帝的执仗吏、帮亲和审计院的小书记。压阵的是司法宫小书记们,身著黑袍,拿着饰满纸花的五月树,奏着配得上巫魔夜会的乐曲,燃着芮色大蜡烛。

①“加利利帝国”本是中世纪人们给审计院取的绰号,这里借用来指法院和审计院的小书记们。

②指吉卜赛人群体。各种爵位是这群体大小头目自封的头衔。

而在这人群的中心,狂人帮会的大臣们抬着一个担架,上面点满蜡烛,其数量之多连瘟疫流行时圣日芮维埃芙教堂的圣物盒担架也不能比拟。就在这顶舁舆上,顶冠执仗,身披大袍,光辉灿烂,端坐着新当选的狂人教皇圣母院的敲钟人、驼子卡齐莫多!

这队稀奇古怪的游行行列,各部分有各自独特的乐曲。埃及人起劲敲着非洲的木柝和手鼓。黑话帮的人向来不谱音律,也拉起弦琴,吹起牛角猎号,弹起十二世纪的峨特手琴。加利利帝国也不见得高明多少,人们在其乐曲中尚依稀可辨音乐处于幼年时代所使用的某种简陋的三弦提琴,乐音仍被禁锢在ré—la—mi这三个简单的音符中。然而,集当时音乐精华之大成,五花八门,竞相纷呈,奏得最欢的是在狂人教皇的周围:清一色的最高音三弦提琴、次高音三弦提琴、高音三弦提琴,外加笛子和铜管乐器。唉!看官当然记得,这原来是格兰古瓦的乐队。

从司法宫到河滩广场这一路上,卡齐莫多那张忧伤而丑恶的面孔,是如何达到得意洋洋、目空一切的那种容光焕发的顶点,真是难以描述。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尝到自尊心的乐趣。在此以前,他尝到过的只是由于地位低贱而处处遭受侮辱和蔑视,只是由于他的外表而遭受厌弃。因此,尽管耳聋,他一向觉得受到群众憎恨因而也憎恨群众,这时却作为名副其实的教皇,慢慢品尝着受群众欢呼的滋味。纵然他的庶民是一堆疯、瘫者、盗贼、乞丐,那又何妨!反正他们永远是一群庶民,而他,永远是一位教皇。对于那阵阵含讥带讽的掌声,对于那种种叫人哭笑不得的尊敬,他倒看得很顶真,不过也还得说一句,这当中也混杂着群众对他确实有点畏惧。这是因为这个驼子身强体壮,因为这个瘸子灵活敏捷,还因为这个聋子心肠歹恶:这三种资质把滑稽可笑冲淡了。

再说,这狂人新教皇自己也意识到他所体验到的感情,也意识到别人由他引起的情感,这倒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寓居在这个残缺躯壳里的灵魂,必然也有不完善和迟钝之处。因此,他此时此刻的感受,对他来说,是极其含混、模糊、紊乱的。只是喜上心头,踌躇满志,那张阴郁而倒霉的脸孔才容光焕发了。

正当卡齐莫多如痴似醉,得意洋洋经过柱子阁时,人群中猛然闯出一个人来,怒冲冲把他手中做为狂人教皇标志的金色木头权仗一把夺了过去,大家一看,无不大吃一惊,吓坏了。

此人,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正是那个秃脑门、刚才混在看吉卜赛女郎跳舞的人群中间对可怜的少女恶言恶语进行恫吓的那个家伙。他穿的是教士衣裳。格兰古瓦原先并没有注意到他,此时看他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下子就认出他来了。格兰古瓦不由惊叫起来,说道:“怪哉!这不正是赫尔墨斯①第二、我的老师堂·克洛德·弗罗洛副主教吗!他要对这个独眼龙丑八怪搞什么鬼把戏?这独眼龙会把他生吞活剥的。”

①赫尔墨斯:古希腊神话中众神的使者、商贾及行人的庇护神、地界和门户的庇护者、畜牧之神、一切科学的发明者。又因其狡黠、机变,他被描述成诈骗者和偷窃者,并被视为世间骗子和盗贼的庇护神;他的形象在远古时期成为男性生殖器的象征,其风流逸事,流传甚多。这里,用赫尔墨斯来形容副主教,说明此人性格的复杂性。

果然一声恐怖的叫喊声腾空而起。可怕的卡齐莫多急忙跳下了担架,把妇女们吓得连忙移转视线,不忍心看见副主教被撕成碎片。

卡齐莫多一蹦,跳到教士跟前,瞅了他一下,随即双膝跪倒。

教士一把扯去他头上的教皇冠,折断他的权仗,撕碎他身上那缀满金箔碎片的袍子。

卡齐莫多依然跪着,低下头合起双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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